[摘 要] 通货膨胀福利成本问题不仅是货币政策理论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据。本文在对国内外有关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成果进行系统述评的基础上指出,由于中国二元经济特征及资本市场的不成熟,仅仅简单地按照国外研究中已有的模型对我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估算存在较多的局限性,因此,必须根据中国的现实约束条件,提出适合中国国情的理论框架与实证研究。
[关键词] 货币;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述评
2007年我国居民cpi上涨4.8%,涨幅比上年提高了3.3个百分点;2008年1季度cpi上涨高达8%,涨幅比上年同期高5.3个百分点,创11年来的新高。通胀的袭来给全社会民众都带来了福利的损失,实际收入的降低和自有资产的缩水,尤其是对中低收入者带来了最直接的痛苦感受。面对通胀,政府不仅要控制物价的上涨,还要制定适当的政策缓解通货膨胀对社会公众造成的福利损失。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正确计量是政策制定的一个主要依据,是一项极具现实意义的重大课题。
一、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述评
关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研究是货币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内容,同时,它也是自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宏观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通货膨胀的成本较为隐蔽,经济学家将其归纳为鞋跟成本、菜单成本、相对价格变动的加剧、税收负担的不合意变动、混乱,以及任意的财富再分配等,这些成本在理解上虽比较直观,但是在总量上如何衡量却是一个难于回答的问题。那么,究竟什么意义上的成本才可以被称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sidrauski(1967)认为由于持有货币能够产生直接效用,而物价上涨会导致实际货币余额的下降,故通货膨胀必然会对个体造成福利损失,这种个体的福利损失就称之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rauski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定义意味着,无论通货膨胀是预期还是未预期的,只要存在通货膨胀就一定存在福利成本。当然,关键问题是合理地度量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从而对宏观经济政策的制定提供正确的依据。对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度量自bailey(1956)进行了开创性研究至今,国内外学者从不同的视角对其展开了深入的理论探讨,归纳起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基于消费者剩余理论估算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基于sidrauski模型的补偿变量法(compensation variable approach)以及基于mccallum-goodfriend frame-work的估计方法。
1.基于消费者剩余理论估算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弗里德曼的最优货币数量法则认为,在一个货币经济中,为保证完全竞争的均衡达到资源配置的有效性,名义利率必须等于零,此时通货膨胀所造成的扭曲最小。因此,最优通货膨胀率是使得名义利率等于零时的通胀水平。当经济中通胀率高于最优通胀水平,即名义利率大于零时,货币均衡配置不再是一个帕累托最优配置,此时社会福利下降从而产生福利成本。bailey(1956)认为通货膨胀就像是对货币征税,货币征税(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就是位于货币需求曲线下方,生产货币的社会成本上方之间的面积。当生产货币的社会成本为零时,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就是逆货币需求曲线下方的面积,即名义利率从i减少到0时所能获得的“消费者剩余”,这一推论与friedman的最优货币数量法则相符。
随后,很多学者在bailey的基础上进行了深入研究,如marty(1967)得出了在有产出增长和考虑货币流通速度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结果。barro(1972)认为通货膨胀提高了人们的交易成本,人们会加快支付的频率,也会减少使用货币来进行交易。因此,他重建了货币需求曲线,重估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craig和rocheteau(2005)先利用bailey(1956)的方法,通过log-log型货币需求函数和semi-log型货币需求函数计量了在传统方法下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指出bailey(1956)的方法实际上是一个假设掉外部性、一般均衡效应(general equilibrium effects)和分配效应(distributional effects)的局部均衡模型,它一个重要的隐含假设是实物资产的报酬率与通货膨胀无关。
消费者剩余方法虽然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提供了一种简单、便捷的计算方法,并开了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先河,但这一方法由于缺乏必要的微观基础,因而无法对个体在约束条件下的最优行为进行研究和分析,也无法对形成宏观的加总的个体进行推测和判断。与此同时,这一方法也受到一些学者的质疑。如一些学者认为即使通胀率为零,名义利率仍可能为正,这样持有实际货币余额仍然可能有正的机会成本,无效率仍然存在。因此,以通货膨胀率为纵轴计算货币需求曲线下方位于零通胀率和另一通胀率之间面积的计算方法有可能低估实际的福利成本。如foster(1972)计算了完全预期为4%的通胀率相对于零通胀率的福利成本小于产出的0.05%。garfinkel(1989)得到4%的通胀率相对于零通胀率的福利成本为国民收入的0.3%。这些估值远小于其他经济学家的估计。laidler(1990)认为消费者剩余方法的前提条件是当名义利率改变时,货币需求曲线的位置不变,只是沿着货币需求曲线移动。这就需要假定实际余额的边际效用独立于其他商品的需求,而这一假设条件事实上限定了这种计算方法是一种局部均衡的方法。gillman(1995)指出了这种错误的根源在于bailey认为在稳定价格时的福利成本就是为零,但是,这种认为的零福利成本和真正的零福利成本却有很大的不同,其差额有时竟可以高达50%。基于这一方法存在的缺陷,一般在对问题进行分析时,这一方法主要用来进行补充性说明。
2.基于sidrauski模型的补偿变量法(compensation vari-able approach)。这一方法在sidrauski模型(1967)的基础上应用了福利经济学的补偿原则思想。sidrauski模型将货币直接进入效用函数,由于这种内含货币效用函数方法允许我们根据一个符合经济人最优行为的货币需求模型来计算通货膨胀的成本,从而使通货膨胀升高所引起的实际货币持有额下降直接表现为个人效用和福利的变化。福利经济学的补偿原则思想认为,市场价格的变动肯定会影响人们的福利状况,很可能使一些人受损,另一些人受益,多数情况下很难实现帕累托最优,此时关键是如何对受损者补偿,以实现社会福利的改进。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补偿变量法认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就是在某一通货膨胀水平下,应补偿给家庭多少额外的收入才能使家庭在给定利率的均衡状态所获得的效用水平与名义利率等于零时的效用水平相等。这一方法考察了通胀给社会中每个人所带来的获益或损失,从而增加了必要的微观基础,为我们从个体效用函数出发,分析在预算约束和资源约束下计算通货膨胀的稳态福利成本提供了一个方便好用的框架。因此,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该方法得到了普及。
lucas(2000)用收入补偿的思想,以sidrauski(1967)的一般均衡模型为框架,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给出了估计方程。lucas定义在名义利率i下的福利成本w(i)是收入的百分比,即用使得家庭在名义利率为i和0时达到福利水平无差别的收入差额,估计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在实证方面,lucas利用美国1900-1994年的数据,估计得到:对于美国经济,10%的通货膨胀率对于消费者的福利损失仅相当于消费者总消费水平的1.3%,即如果要保证在通货膨胀率10%和通货膨胀率为0时消费者的福利水平是一样的,那么必须增加消费者约1.3%的收入。
jones、asaftei和lian wang(2001)在lucas(2000)研究的基础上,加入了货币总量理论(monetary aggregation theory),从而建立了一个包含现金和利息的一般均衡模型,弥补了前人研究中将m1层次货币全部视为无息资产的缺陷。他们发现,由于个体持有现金(无息的)的份额与持有生息储蓄的份额相比是非常小的,并且在稳态下持有生息储蓄的份额是不随通货膨胀率的变化而变化的,因此,从这个一般均衡模型中计量得出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比前人的研究结论小得多。
虽然补偿变量法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货币、尤其是没有实物资产支持的纸币会产生效用,但这一方法将货币直接进入效用函数,而且该模型具有的货币超级中性性质表面、效用函数的另一个变量——实际消费不随通货膨胀率变动而变动,从而使福利成本计算得以简化。不过利用这种方法研究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时,在选择适当函数以及对模型中的参数进行赋值时,常常需要主观事先判断和利用经验来为参数设定不同的值,这势必会导致因参数赋值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测算结果。
3.基于mccallum-goodfriend frame-work估计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这种方法通过引入交易技术方程将货币给消费者带来的效用间接化。mccallum-goodfriend (1987)建立了一个购买——时间(shopping-time)模型,这一模型假设时间和货币共同为购买消费品提供交易服务,并且时间和金钱在实现交易方面可以互相替代。交易服务技术决定了在既定的消费和货币持有水平下所必须花费在购买上的时间。购买时间模型从时间的角度来理解和度量通胀的福利成本:在家庭持有货币数量一定的条件下,更高的通货膨胀率导致货币贬值,降低了家庭的实际购买力,家庭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获取同样数量的消费品,从而减少了劳动时间或休闲时间,因此,造成了福利损失。simonsen and cysne(2001)研究了在购买-时间模型中包括有息资产的情形,并从理论上给出了福利成本的上下界。cysne(2004)研究了连续时间下的购物时间模型,并得到了福利成本的解析表达式,他还从理论上讨论了引入家庭异质性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
除了上述三个比较代表性的方法外,经济学家还提出了其他一些计量方法。如fischer(1981)将货币和其他资产同等看待,把货币看作是资源跨期转移的载体,建立了一个禀赋经济的olg(overlap—generation)模型。lagos and wright(2005)首次利用货币寻介理论,估计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imrohoroglu(1992)刻画了在一个收入波动且没有保险经济环境里,经济个体为平滑自己的消费而持有货币的计量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模式。
二、对目前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
启迪 反观国内,当前对通货膨胀的研究仍主要集中在成因、对策等定性方面,而专门针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研究则很少,且大多是基于国外已有的研究,主要利用国外研究中已有的模型对中国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估算。如欧俊和李花(2006)利用bailey(1956)研究方法对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了估算;陈彦斌、马莉莉(2007)分别使用消费者剩余方法、miu模型和cia模型计算了中国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谢赤(2002)则在购买-时间模型下讨论了金融创新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理论上的影响;陈利平(2003)在一个引入消费攀比的shopping-time模型中讨论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龚六堂、邹恒甫和叶海云(2005)利用他们研究的框架,在lucas模型基础上,应用kruz(1968)和zou的思想,把消费者的财富引入效用函数,给出了货币供给的改变对经济不确定影响的分析。
但问题是这种利用国外研究中已有的模型对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估算的方法存在较多的局限性,因为纵观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方法的发展,尽管不同经济学家的模型有所不同,但其基本思想是一致的,都是基于货币对于公众的有用性或者货币能提供给公众便利为出发点,进而考虑通货膨胀率的变化如何影响公众的货币持有,并引起公众效用的变化,从而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进行计量。由于公众效用本身的抽象性和现实情况的复杂性,已有的关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计量方法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此外,国外既有的研究大多基于美国的经济背景,而中国的社会经济状况与美国有许多不同的特殊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约着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的准确性。
1.已有的研究所采用的模型大多是引入货币的效用函数模型框架,加上各种外部约束来推导货币需求,进而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进行计量。但从各种模型的计量结果来看,各种模型间不仅存在不小的差距,而且其结论也存在较大的差异。
2.已有的研究大都只限于在稳态下得出的比较结果,而当通货膨胀率剧烈波动或迅速上升(下降)时,实际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会与稳态下的计量结果产生不同程度的差距。这使得已有模型的结果其实用性大打折扣。
3.很多模型都假设名义变量对真实变量不产生影响,即货币和通货膨胀是中性的。这与很多现存的研究结果相悖。尤其在中国,由于经济的市场化程度仍然不高,货币冲击对经济实体的影响与货币主义的前提假设不符,货币中性依然是一个长期争论的问题。
4.国外既有的研究大多基于美国的经济背景,而
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经济发展走出了一条相对独特的中国式发展之路。如中国至今还存在明显的二元经济特征,城市和农村在使用活期存款时的便利性方面有很大不同、活期存款普遍是付息的,这意味着货币层次的选择上m0和m1都不准确。
5.已有的研究大都将名义利率作为通货膨胀福利成本函数的自变量,从名义利率的角度来计量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其隐含假设为名义利率的水平和变化,可以反映出通货膨胀的水平和变化。但在中国,由于资本市场还不够成熟,利率市场化的机制尚未完全建立,利率水平的反应比发达国家相对更迟缓,也更具有粘性。因此,根据名义利率计算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有时无法反映中国的真实情况。
基于上述原因,我们在对中国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研究时必须在把握主流分析的基础上,根据中国的现实约束条件,提出适合中国国情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理论框架和实证研究,只有这样才能对我国采用货币政策等宏观调控措施以来的各期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水平作出正确计量和评价,并对中国通货膨胀率的确定给出一个社会福利的考核标准。
参考文献:
[1]bailey,martin welfare cost of inflationary fi-nance,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56,64(2),93-110
[2]sidrauski,al choice and patterns of growth in a monetary economy,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7,57(2),534.
[3]lucas,robert e. ion and welfare,econometri-ca,2000,68(2),247-274.
[4]mccallum,bennett t.,marvin s. goodfriend. demand for money:theoretical studies,in the new palgrave:a dictio-nary of economics,ed. by john eatwell,murray milgate,and peter newman.,london:macmillan;newyork:stockton press,1987,775-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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