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早期戏剧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摘　要：论述女性形象的特点，对旧中国的妇女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虽然她们的思想性格，身份地位，生活环境各不相同，但是有着相似的悲惨经历和悲剧命运。

关键词：怜悯，知识女性；压抑

      曹禺先生曾经说过：“我以为旧中国的妇女是最苦的 ,受着政权、 神权、 族权和夫权的压迫。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一般说来 ,也是妇女来念的。 ” [ 1 ]由此可见， 曹禺 先生对旧中国的妇女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他把全部的热情都倾注于这些妇女的身上。于是，在曹禺的笔下，我们看见了一系列具有鲜明个性的女性，她们的美丽与丑陋、善良与凶恶、反抗与妥协，都折射出美丽的人性，都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在曹禺的早期戏剧作品中，主要有两种类型的女性形象:一种是受五四思想新潮的影响，具有反叛意识的新资产阶级女性，主要有蘩漪、陈白露等；一种是生活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处于社会底层被受压迫的劳动妇女，主要有侍萍、四凤、小东西、翠喜等。虽然她们的思想性格，身份地位，生活环境各不相同，但是有着相似的悲惨经历和悲剧命运。
（一）????????? ? 知识女性
     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下，旧中国出现了一批资产阶级新女性。“五四”运动不仅给旧中国带来了一种新文化和新思想，更是引导生活在旧中国的妇女们认识自我，寻找自我。这些女性，在受到五四新思潮的影响下，具有新的思想和强烈的叛逆精神。她们追求自由，追求个性，追求幸福；她们反对夫权，反对压迫，反对束缚。她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然而，却又败给了残酷的现实。
1.蘩漪
     蘩漪是《雷雨》中的中心人物，她本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小姐，同时又接受了五四新文化的影响，她是一个受过教育，有着独立想法的新资产阶级的知识女性。然而，她跟周朴园结婚后，却过着压抑的生活，她痛苦空虚，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难以承受。但是，周萍的出现，重新唤起了她对生活的渴望，对爱情的追求。她抵制封建礼教的压力，挣脱道德伦理的束缚，与继子发生乱伦的关系。当周萍把她抛弃后，她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最终她成为了这场悲剧的直接制造者，同时也成为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2.陈白露
     陈白露是《日出》的主要人物，她出身书香门第，是爱华女校的学生，是一个知识分子。父亲去世后，她想自立于社会，却在黑暗的社会中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她居住旅馆，成了一名交际花。整天贪图享乐，成为金钱的奴隶。然而，当她看见小东西被黑三殴打时，她不顾危险的帮助小东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助于一个弱小的生命。她善良的本性，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二）????????? ? 劳动妇女
     无论处于哪个时代，都生活着一群穷苦的劳动人民。她们纯洁善良，温柔谦顺。一方面她们过着贫穷的生活，任劳任怨的工作，忍受着上层阶级的剥削和压迫；一方面她们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加弱小的人们，奉献出自己无私的爱。
1.侍萍、四凤
　　　侍萍和四凤是典型的劳动妇女形象。三十年前，侍萍在周公馆做事，并与少爷生下两个儿子，后来被抛弃赶出周家。经过了三十年的贫穷生活，历尽生活的艰辛。三十年后，四凤重新走上了母亲当年的道路。一直以来，她们辛勤的工作着，忍受着社会上种种不公平的待遇。她们无法反抗，只能默默的承受。
2.小东西、翠喜
     小东西是典型的弱小受害者。年纪轻轻的她，不但要承受残酷的鞭打，而且被迫到妓院进行谋生。最终走上死亡的道路，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尽管她的命运悲惨又短暂，可是她却表现出鲜明的斗争精神。而翠喜是那个肮脏社会的一道清泉。虽然她是一名妓女，背负着家庭生活的重担，他无法选择，只能默默地承受生活带来的压力，可是当她遇见比自己更弱小的小东西时，她用自己的力量，给予小东西最大的帮助和关爱。这是伟大的爱，闪烁出人的真善美的内心世界。
二、? ? 论述女性形象的特点
　　　曹禺先生曾经说过：“我愿把最美最好的语言，用在描写最好的女人身上。”[2]曹禺把自己全部的热情，都倾注于对女性人物的塑造。他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视野描写这些女性的生活状态。从人物的性格，身份地位，生活环境的不同，为读者描绘了一个个具有深刻内涵的女性形象。
（一）??? ? 性格特点
1.“雷雨”性格
     曹禺曾对蘩漪的性格这样说道：“她是一个最‘雷雨的’性格，她的生命交织着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3]曹禺所言最“雷雨”的性格主要指她非理性的一面 ,文本中蘩漪和周萍的对话最为充分地体现了非理性这一面。她谴责周萍:“你最对不起的是我。”她反驳周萍：“我的良心不叫我这样看。”蘩漪雷雨般的性格 ,随着悲剧发展而发展。周朴园逼她吃药的场面 ,她那不可屈服的个性已初露端倪。当她发现周萍在悔恨自己的过去 ,并要逃脱 ,将她一个人抛在苦海中时 ,她就明确地对周萍说:“不后悔 ,我向来不后悔。”进而又说:“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 ,情妇不像情妇的道路上去了。”最后还说:“你不要把一个失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 ,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不是威胁 ,而是雷雨之前的闪电 ,是她雷雨般的性格到了锋芒毕露的时候。于是 ,当她看到自己的情人在雷雨之夜投向四凤的怀抱时 ,嫉恨与失望折磨着她的心灵 ,并使她失去平静的理智 ,这种爱与恨的交织使她要借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燃起恨的烈火 ,她竟当着仆人、儿子、周公馆的每个人高声地宣布:她不是冲儿的母亲 ,也不是周萍的继母。她还大声疾呼: “我是人。一个要真正活着的女人。”是她对命运和现实反叛的呼喊。这大胆的举动 ,火辣的语言 ,无所顾忌的揭露 ,将她追求个性解放的性格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蘩漪的语言 ,尖刻辛辣 ,表现了她那种 “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 的内心冲突。曹禺饱蘸着感情塑造了蘩漪雷雨般的性格 ,她是雷雨的化身 ,也是剧本的灵魂。蘩漪是个 “爱起来像一团火那样热烈;恨起来也像一团火 ,能把人烧毁的女人”。她犹如一只在周公馆锦衣玉食的金丝雀。18年来 ,寂寞枯燥的生活 ,沉重窒息的空气 ,使她的心灵慢慢失去了青春的活力 ,她的心似乎在宁静中死去 ,是周萍点燃了她情感的火焰。她按照自己的性格 ,竟将她的情感、名誉付托给这个 “周朴园第二” ,可是周萍在再三权衡之下 ,不敢违背父命 ,竟很快地熄灭了对她的爱情火种。蘩漪由于对爱情的渴望而堕入情网 ,并在心灵上编织了一个扑朔迷离的美好梦幻 ,这种梦幻最终破灭了。当这种人性的觉醒和她雷雨般的性格结合在一起时 ,雷雨般的悲剧也就在性格力量的爆发中揭幕了。蘩漪雷雨般的性格集中表现在她为了获得自己的爱情和幸福 ,不顾一切去追求这种爱,并在“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的交织中燃起向封建礼教和制度反抗的火焰 ,然而她是不可能更生的 ,最终只能走向毁灭。
2.双重性格
     陈白露的性格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已经习惯寄生于灯红酒绿的生活，她热爱资产阶级社会所能提供的物质享受；另一方面她又厌恶这个肮脏的社会生活，她厌恶资产阶级社会的种种丑态，特别是灵魂的空虚和道德的堕落。陈白露是全剧的中心 ,她自始至终是个矛盾 ,回忆中清纯的 “竹均” 和现实中藏污纳垢的 “白露” 在女主人公心灵中不断交织和碰撞 ,而当这种冲突、 煎熬和挣扎无法摆脱的时候 ,陈白露惟一能选择的是走向死亡 ,以求解脱。
     理性始终提醒她是知书达理的 “竹均” ,为此她全力救助 “小东西” 。当她救出“小东西” 的时候 ,她看到朝阳射进卧室时 ,情不自禁地喊出: “我喜欢太阳、我喜欢年轻、我喜欢我自己。”这是这个自由女性心灵上在对美的追求中得到的欢乐 ,可见本质上她是追求一种心灵纯净的生活。当 “小东西” 终于还是落入黑帮头子金八的魔掌后 ,她到宝和妓院去寻觅 ,试图营救。她在旧情人方达生面前 ,还要保持自己 “竹均” 时代的尊严和高傲。她带方达生去小摊子吃馄饨 ,去游乐场荡秋千 ,显示出她的良知还没有泯灭 ,她对正常生活还有着爱恋。她始终爱着那个诗人 ,经常吟诵他的诗作 ,以至于吞安眠药后手里还捧着诗人抛弃她时她向他要的诗集《日出》 安静地睡去。
　　但非理性却让她始终沉迷于不劳而获、 花天酒地的生活中难以自拔。方达生在文本中是作为促成陈白露灵魂 “复活” 的人物出现的。方达生的出现 ,使陈白露看到了童年时代天真纯洁的旧我。她以赞美霜花来显示她的高洁 ,对正常生活的渴望 ,但当方达生认为她当时弄来的钱不名誉时 ,她却认为卖淫弄来的钱是 “我牺牲了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 ,她把自己可耻糜烂的生活说成是 “别人心甘情愿来维持” ,以此为自己放荡的生活辩护。她明知自己堕落却无力自拔 ,于是撕碎了方达生的两张车票 ,放弃了重新过 “人” 的生活的机会 ,因为她离不开奢侈的生活 ,而方达生无力提供给她这种生活。
理性与非理性冲突的结果只有两种 ,一种是重生 ,另一种是毁灭。陈白露无力摆脱奢侈生活内心又不甘堕落注定了只能是第二种结局 ,这是文本临近结尾处她对潘月亭狂笑、怒斥那些魑魅魍魉的原因。这种身陷泥淖而追求纯洁的激烈内心冲突 ,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她从翠喜、“小东西”等不幸女性的悲剧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因而当她感到自己生命的晚霞已经消逝 ,而日出的朝霞将要来临之际 ,便在对镜自我欣赏的哀怜中 ,又一次放声朗诵着她心爱的日出诗句:“太阳升起来了 ,黑暗留在后面 ,但太阳不是我的 ,我要睡了。 ” 她在欢呼太阳 ,并在日出时瑰丽壮观的景色中告别了人世 。
 二）??? ? 身份地位特点
　　　在任何一个时代，在任何一个社会，都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曹禺的笔下，我们清楚的看见了那个社会的女性生活。阅读他的剧作，仿佛观看一个个妇女的人生历程。她们有的出身高贵，有的出身低下；有的生活在上层社会，有的出于下层社会；有的为了生活被迫沦为妓女，有的为了生活出卖灵魂和尊严。有的为了爱情，走向毁灭。正因为有着不同的身份和地位，才会有着这一切不平等的待遇以及不公平的命运。
　1.身份的不同，导致尴尬的处境
　　　在《雷雨》中，我们看见了“母亲不是母亲，情妇不是情妇”的蘩漪。她是周朴园的妻子，是名正言顺的 周家 太太，有着一个令人向往的称呼。她是周冲的亲生母亲，有着一个年轻善良的儿子，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然而，她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见不得人的身份---她是继子的情妇，她和丈夫前妻的儿子有着乱伦的恋爱关系。她与丈夫，儿子，情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样的处境是十分尴尬的。为了家庭，她不能把自己的爱情浮出水面，为了爱情，她最终毁灭了这个家庭。尴尬的处境，最后把她逼上了绝路。蘩漪复杂身份的公开，是直接导致悲剧产生的导火索。
2.身份的不同，迷失了自我
　　在《日出》中，我们看见了“舞女不是舞女，娼妓不是娼妓，姨太太不是姨太太”的陈白露。她是生活在花天酒地的舞女，残酷的生活是她开始沉沦。每天在各种各样的男人之间游走及应付，为了金钱，她成为了一个高级妓女。可是，陈白露毕竟是有文化和涵养的人，她不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身份。在她看清这个社会带给她的痛苦远远大于幸福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不仅是物质上的享受，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在迷失过后，她走向清醒，为了最后的净土，她选择死亡。
3.地位的不同，却有相同执着的爱
     也许周萍是幸福的，有两个女人深爱着她；也许周萍是不幸的，爱她的人一个是他的继母，一个是他的妹妹；面对这么复杂的爱情，周萍无论选择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从身份来说，无论是和继母还是妹妹在一起，都有着乱伦的关系，这种关系，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人们所唾弃和难以接受的，是受到道德的束缚以及社会的谴责的。这种爱，注定没有祝福，没有幸福。
     从地位来说，蘩漪是属于资产阶级的地位，而四凤是属于劳动阶级地位，相对而言，一个是压迫者，一个是被压迫者。蘩漪与四凤在谈论周萍的时候，从她们的话语可以看出，一个攻一个守，都为自己心中的男人而保持着一种警惕。蘩漪不畏惧自己是母亲的身份，四凤不畏惧自己是下人的身份，她们都不顾世俗，不顾一切的追求自己的爱情。她们的爱是热烈的，是执着的，是自私的。
4.地位的不同，生活境遇也不同
? ? 《日出》是曹禺先生唯一一部以妓女为题材的作品。这部戏剧主要描写了以陈白露为主的高级交际花，以翠喜、小东西为辅的低级妓女。陈白露代表的是资产阶级的女性，她是生活在上层社会的旅馆中，她追求物质享受，并且还拥有一些人的追捧。而翠喜、小东西则是生活在底层的妓院中，不仅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还要承受生活的艰辛，甚至残酷的鞭打。一方面忍受精神的折磨，一方面忍受身体的折磨。由此比较，阶级地位的不同，尽管做着类似的工作，其生活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三）??? ? 生活环境特点
??? ? 正如上面所说的一样，这些女性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那么她们的生活环境也就不一样。蘩漪生活在周公馆，是周 家的太太，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用为生活而奔波，在物质上是富足的，然而，她却承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她所处的生活环境，是那么的压抑，是那么的痛苦，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地方。面对周朴园的封建统治，她虽然反抗，却毫无效果。她的生活犹如一片死海。侍萍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年轻时候在周公馆干活，后来又改嫁于鲁贵，生活十分清苦。而陈白露是一个高级交际花，她的生活环境到处充满了腐朽和堕落的气氛。她生活与灯红酒绿之中，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享受在金钱带来的麻醉。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保留着一片对美的向往和追求。现实的生活与她的理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现实和理想的双重压力下，最终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而翠喜、小东西生活在鱼龙混杂的妓院之中，承受各方面的欺负和痛苦。那种生活环境，足以让人窒息，腐蚀着人的心灵。

参考文献
[1] 曹禺.我的生活和创作道路 [A ].田本相.曹禺剧作论[C ].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 1981 . 386 .
[2] 曹禺.《我的生活和创作道路》，载《戏剧论丛》,1982年第2期
[3] 曹禺.雷雨序[A].曹禺文集（1-2卷）[C].北京文学出版社，1981
[4] 鲁迅.鲁迅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李楠 女   1980年7月   籍贯：河北省丰宁县  职称：讲师  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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