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06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文教资料
2005年是出生于四川自流井的“左联”老战士、著名作家王余杞诞辰100周年。上海“左联”纪念馆为此举办了王余杞百年诞辰纪念活动。王余杞是“左联”的老战士、老盟员,上个世纪20年代后期就活跃于我国文坛,写出了具有社会影响的众多作品,深受鲁迅、郁达夫等著名作家关注。他在天津主编大型文学月刊《当代文学》,并在北方“左联”改组后担任作协执行主席。
作者:张国钢
在纪念活动之前,从海外传来佳音:王余杞失散已久的长篇小说《自流井》,竟赫然陈列在美国华盛顿国会图书馆的书架上。这不仅是“左联”纪念馆的喜事,更是该书的故乡――四川省自贡市(原名自流井)的殊荣,因为该书虽为长篇小说,但它“关于当地的特殊出产和特殊的社会情形”的艺术再现,以长篇巨制在广阔的社会生活背景上对自贡盐场生产及生活的描绘,堪称井盐史与井盐文化的瑰宝。
值得庆幸的是,四川省自贡市档案馆里珍藏着《自流井》一书1944年的初版本,这在国内绝无仅有。自贡市人民政府近期还将再版发行此书。这不仅可以告慰九泉之下自贡市人民的优秀儿子王余杞,而且它弥足珍贵的历史价值必将为井盐史和井盐文化的研究发挥独特的作用。
封建盐业家族的兴衰史
王余杞,1905年3月9日出生于自流井一个家道中落的盐业世家,系“王三畏堂”后裔。他从小天资聪颖,喜欢文学,16岁时离开故乡随亲戚到北平念书,1924年考入北平铁路管理学院,毕业前夕曾东渡日本实习。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受反帝爱国思想的影响,积极投身于革命文艺运动。1925年由陈道彦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北平党组织遭破坏失去联系)。大学期间他就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主要作品有:《浮沉》、《急湍》、《自流井》、《海河汩汩流》、《,隋分飞》、《朋友和敌人》、《将军》等。
《自流井》是王余杞的第二部长篇小说。1934年,王余杞回故乡自流井探亲,对家乡境况日非、商业资本抬头感触颇多,于是他以“从四川搜集办井烧灶的新材料,对家族的片断回忆,乃至商业资本侵入的具体情况”,用一年多的时间在天津创作了这部长篇小说。先是在媒体专栏上连载,后于1944年3月由成都东方书社单行出版,作者署名为“曼因”。
关于《自流井》的写作,作者在该书的《序》中讲到:“当人们惊异地注意到自流井的时候,我便也记起了自流井,因为我生长在自流井,自流井原是我的故乡,对于故乡,我自信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不仅知道,而且认识了解――关于当地的特殊出产和特殊的社会情形。”
“我的家本是一个封建组合,而在资本观念逐渐加深的今日,所谓道义――是封建思想里面的精英,委实已不能维系人心,只知有己,不知有家,家的形式已没法顾全;加之习于安逸,不懂得生活的艰难,缺乏知识,睁开眼睛不晓得世界有多大;不但不能和人竞争,而且不能自谋保守;所以一经打击,便立刻崩溃而不可收拾,自是理有固然。”
“我家里的一些人物,我倒不仅看见他们的面貌,而且清楚地看穿了他们的内心,他们的习性,他们的见识,他们的信仰。”
“总之,我的家之破产是必然的――我便从这里开始写起。努力地写,并且写出在变为天堂以前的‘魔窟’中的一角,那一角,正可以反映出中国社会今日内地的一般情形。”
《自流井》正是以作者自己的家族为原型,描写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进一步沦为半殖民地的社会情形下,“富压全川”的盐业世家“王三畏堂”由兴盛到衰败的历史,形象地揭示了凭借旧式原始井盐生产方式来维系其生存的封建盐业家族在帝国主义的压迫和新兴资产阶级财团的控制下必然破产的趋势。
井盐生产的艺术再现
王余杞出身于盐业世家,对于自流井的“特殊出产和特殊的社会情形”,从小就耳闻目染,自然比别人知道得多一些。在这部长篇中,作者以自己家族的兴衰为生活原型,演化出入物故事,成功地表现了井盐生产的悠久历史和它特殊的生产方式,并生动地描述了盐场风貌:“天车繁密得像蔗林,黑烟腾空,像一片浓雾,机器单调的喧声,轰得说话都要放大喉咙――却也使人兴奋,轰声正表示出生活的挣扎,如万马军中生死存亡的决斗”;他以王家少年的视角来写盐井的开锉、盐卤的提取、卤水的货运、火井盆的安置,以及熬盐的工艺等,写得饶有兴味,令人神往。这些描写不仅可以使不了解井盐生产的人获得感性知识,即便是熟悉井盐生产的人也要点头叹服。作者还在更为广阔复杂的社会生活场景中,描写了古老神奇鲜为人知的井盐生产及方式的变革,“产、运、销”三者的矛盾以及引起的一系列斗争。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小说的社会价值,恰恰就在于它艺术地再现了自流井“特殊的生产和特殊的社会情形”,也因此为世人瞩目。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该书《序》中,按产盐区域、产盐种类、盐井种类、灶户种类、采卤方法、制盐方法、运销岸别、运输方法、盐商组织、工人种类、工人生活11个方面,对自流井作了概述,是不可多得的井盐史料。
盐都民俗的写真
“人都爱着他的故乡,我自然是热爱着自流井,每因为爱之深,望之切,责备求全,在所不免”。(《自流井・校后记》)作者以他对故乡的眷念,在《自流井》中写出了自流井独特的民俗:新年正月夜里的灯会游艺,吸引着一直汹涌到东方发白的人们;春日里“呜嘟嘟”的过山号和已然扑向彩云的风筝把童年的梦幻引向天际;端午节的粽子、盐蛋、雄黄酒,以及门上挂的菖蒲和艾叶,散发出略带苦涩的川南风俗的异香;盛夏时节,去水塘浮“狗扒搔”、浮“仰天推”、踩“假水”、栽“汩斗”,更把少年的情趣和故乡的山水交融一体。
作者还以他对故乡的熟悉,描绘了自流井独特的盐场生活情形:无数的无线电台般的“天车”高耸云际;每家井都供着井神,每家灶都供着灶神;盐井的主人们,乘着碧绿的藤小轿,飞一般地进出于他们拥有的井灶间,镇日家吃喝嫖赌抽,奔走军阀权门,垄断当地公事,坐在茶馆里说女人,曲着指头挖鼻孔,考虑如何削减工人的工资,增加工人的工作,蔑视工人的利权,拒绝工人的要求;封建家族神奇的祭祀、热闹的宗祠月会、舆马的排场、抽大烟的讲究;工人整天呼吸着煤灰,“苟延残喘的挣扎于辛劳的苦工和满布烟尘的气围里”;“相因”、“行市”、“背时”、“灭隔”、“丘二”、“棒客”、“涮坛子”、“清丝严缝”等自流井方言土语,无不生动形象,乡土味十足。
《自流井》以鲜明的井盐地域特色,艺术再现了自流井“特殊的出产和特殊的社会情形”,它的民俗性、民间性、民族性,使它跨越太平洋,陈列在美国华盛顿国会图书馆,这一跨越洲际的文化现象说明,越是具有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作品,就越具有世界性。本文来自《中国井矿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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