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电影《三峡好人》的叙事策略
日期:2023-01-06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影视教育
[摘要]《三峡好人》讲述了以三峡工程为背景发生的两个虚构的故事,导演以独特的叙事视角,关注了现实的民生,守护了善。本文从双重的叙事结构,移动的叙事主题,巧妙运用的电影语言三个方面分析了该影片独具匠心的叙事策略。
[关键词]叙事策略;叙事结构;主题;电影语言
我国新生代导演贾樟柯的《三峡好人》一举摘取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的最高荣誉——最佳影片金狮奖,成为继侯孝贤、张艺谋、蔡明亮、李安之后第五位获此殊荣的华人导演。评论认为《三峡好人》的成功在于,“关注现实的意向与善的情怀非常珍贵,尤其是在‘大片’逃离现实、背弃良知的情况下更是如此。”[1]“贾樟柯的电影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复杂性,由于这种复杂性,《三峡好人》不同于其他的电影。”[2]此外,独具匠心的叙事策略也是贾樟柯成功的关键,主要体现在:
一、双重的叙事结构
关于《三峡好人》的创作动机,贾樟柯谈到:“我一直在避免做话题性的工作,不喜欢题材性的东西。从2000年开始,所有媒体都在直播三峡的新闻,看那个地方的变化我觉得很残忍,但是2004年大坝建好了以后,所有的媒体都走了,那个地方又变成一个沉默的土地。我去之后发现那里的人们家徒四壁,因为穷,所以物质显得非常重要,窗户上摆个酒瓶子你就会觉得非常抢眼。”[3]在贾樟柯看来,生活的所有细节都刺激了他的知觉,这些细节在电影中被他重新放大了。“那时候我觉得应该拍摄中国普通人的生活,就好像拍摄静物一样,把被人忽略的现实,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4]静物(《三峡好人》的英文片名为《stiulife》(静物)——烟、酒、茶、糖,就是该影片叙事的结构层面之一。这4个物体不仅参与电影结构叙事,同时也是中国日常生活中常用品,是中国人最基本的物质依赖,代表中国人的普通生活,蕴含着一定的意义。“烟、酒”,生活中男人交流的重要媒介和方式。影片中韩三明和有“江湖”义气的小马哥交往的中介就是烟和酒,烟、酒让他们在交往中相互了解,建立了一定的友谊。影片末尾在抽烟、喝酒中大伙做出无奈的抉择——以生命为赌注,与韩三明去山西挖煤。这些与麻老大一家对韩三明的不友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茶”,一直以来中国就有“人走茶凉”这句话,影片中郭斌离开工厂后,他就联合厦门和合集团收购工厂。郭斌、沈红的感情不也是这样吗?郭斌在奉节有了自己的情人和新的生活,沈红来到奉节之前已经是“我喜欢上别人了”、“他在宜昌等我呢,我们准备换船去上海呢。”长江边上,郭斌和沈红在《满山红叶似彩霞》的歌声中舞蹈后黯然分手。人走了,茶凉了,多年的感情也就烟消云散了;“糖”,日常生活中幸福和甜蜜的象征。一颗“大白兔”奶糖是小马哥和三明最后的赠别,也寄托了三明和麻幺妹对未来幸福的期待。这难道和“茶”不正是鲜明的对比吗?
《三峡好人》叙事的另一结构层面是在故事的叙述上。影片是一个三段嵌入式的双线索平行叙事结构。首先是韩三明寻人的故事,中间插入了沈红找人的故事,最后又回到了韩三明寻找的叙事中来。故事以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寻回爱情。山西汾阳的煤矿工人韩三明与麻幺妹的非法爱情故事。另一条是舍弃正当的婚姻。山西太原的护士沈红到奉节寻找两年没有联系的丈夫,见面后却发现他们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决定离婚。这和一般的双线索叙事的处理方法不一样。通常的叙事是两条叙事线索平行、交叉,最后集于叙事情节的高潮,同时到达一个顶点。而《三峡好人》的两条线索并未出现交叉,自始至终都是两个独立的故事,它们相互不影响,导演通过与两个山西人都有关的“小马哥”、飞碟(ufo)与三峡游船的汽笛声,始终让两个故事虽然若隐若现地有一定的联系但却永远没有相交的可能。
二、移动的叙事主题
故事一开始是寻找的主题,片中的人们有的在寻找新的生活,有的在寻找新的家园,有的在寻找感情的归宿——在这些寻找中,韩三明寻找16年未见的麻幺妹和女儿、沈红寻找2年未联系的郭斌是导演主要深化的。三明和麻幺妹在长江边相会,共同分享一颗“大白兔”奶糖,彼此甜蜜相望,期盼未来。沈红和郭斌在三峡大坝前相拥舞蹈一曲后决定离婚,黯然分手。影片中的两个故事相互映衬。在这衬托中,三明寻找、做出决定的过程凸显现了他人性的纯真和朴实的善。这人性的真与朴实的善是一切变化中的不变者。16年了,三明、麻幺妹都老了,三峡工程拆迁中一切都变了,然而他们的真和善并没改变,这是影片中最打动人心的元素。沈红和郭斌的合法婚姻,在2年的时间中却因为世俗的种种因素导致了郭斌有了情人丁亚玲,沈红已经是“我喜欢上别人了”。这一合一分中,我们可以感悟到生活中的真和善。沈红和郭斌的爱情很鲜明地衬托了三明与麻幺妹这样处于社会底层最普通最朴实的老百姓所守护的真和善。
正如贾樟柯在一次被访中所说的“一开始是寻找的主题,找寻他们情感的归宿。拍着拍着我突然觉得电影的主题应该是做决定,每个人面对感情问题都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管复合还是离婚,他们都用一种决定给自己一种自由和尊严,这种人物形象是我以前的电影没有的。之前我的电影都是随波逐流的人,在大时代变迁里面无能为力的人。这次也是跟中国新的变革有关系,每个人要面对自我的生活,为自己的生活做一个负责任的决定,所有决定都跟观察社会的新角度有关系。”[5]“《三峡好人》其实是一个讲舍弃,做决定的故事,我觉得这是我今天看到的新情况。”[6]《三峡好人》的主题从开始的寻找,随着情节的发展移动到了做决定。这种移动性的主题,是中国新时期
电影创作中一种大胆的尝试。
三、电影语言的巧妙运用
李俊在《影视文学论纲》中指出,电影语言指的是影视以画面和声音的形式进行叙述、描写、说明、抒情和议论,又以画面与声音结合,镜头与镜头的组接为基本特征。[7]电影中声音语言包括人物的对话、音乐和音响等。在电影中,音乐不仅可以真实再显现实环境,确定、维持或者改变情调,而且还可以成为影片重要的叙事手段,推动剧情的发展。同时也可以塑造人物形象,表明影片中人物的身份、成为电影中人物间交流的工具或影片人物与观众产生共鸣的直接媒介。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声音是特别抢眼的元素之一。他曾经谈到,“在《三峡好人》中的新尝试就是我们录制了大量的现实的声音,把音效采样回来以后,录音师像作曲一样,重新编排,整个有5、6个段落都是用音效来作曲,包括砸墙的声音、波浪的声音、风的声音、小孩的喊叫、很低沉的人的喘气声,把他像音乐一样组合起来。”[8]在《三峡好人》中,导演将一系列的
流行歌曲巧妙的组合在叙事中,这不仅与时代息息相通,而且传达了其独特的思想。
韩三明在6号码头轮船上受到了麻老大等的不友善对待,几经周折也没有找到麻幺妹。在小孩《老鼠爱大米》“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情理想会实现/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不管路有多么远一定会让它实现/——我爱你/爱着你——/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的歌声中,韩三明定格在镜头上,从面部表情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对麻幺妹的真诚和爱。沈红寻找丈夫,站在破旧的拆迁房子里,小孩的歌声(《两只蝴蝶》)再次响起——“亲爱的你慢慢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此时的沈红与丈夫已不是“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他们已是你我各自飞。稍后响起的《潮湿的心》“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预示着他们失去爱的婚姻终将走向分手的尽头,这与电影《满山红叶时》中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挽救了另一段濒临的爱情形成了对比。当朱逢博《满山红叶似彩霞》的歌声响起,沈红与郭斌的舞蹈成为了他们感情的终结点。影片中,音乐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也预示这故事的结局。此外,流行歌曲《好人一生平安》、《上海滩》、《酒干倘卖无》,民乐《喜洋洋》以及黄梅戏《女驸马》等在电影中都推进情节和人物情感发生奇妙的融合与背离……
参考文献:
[1]余虹.三峡好人有那么好吗?.
上海文化[j]. 2007,(4).
[2]西川,欧阳江河,汪晖,李陀,崔卫平,贾樟柯.三峡好人:故里、变迁与贾樟柯的现实主义.读书[j],2007,(2).
[3][4][8]金燕,李薇薇,贾樟柯.三峡的性感和悲凉.
艺术评论[j],2006,(10).
[5]袁蕾,贾樟柯.这次拍的是变化即将完成的中国.南方周末,2006.9.14.
[6]徐许.物的艺术尊严——贾樟柯访谈.
大众电影[j],2006,(19).
[7]李俊.影视文学论纲[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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