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问题与道德法律的起源

　　一、现代文明的九大困境①

　　（一）家的困境

　　（1）家的重要

　　普通人解决自己的忧恼，重要的且无法避免的方式之一就是归到自己温暖而相依相亲的家庭。

　　（2） 家庭的不稳定

　　离婚率飙升所导致了家庭的不稳定，已是个世界问题。同时在中国，还有另一造成家庭不稳定的重要原因，就是大量农民进城务工。

　　这一个不得已的现代化代价，使得农村大量的留守儿童没法在温馨稳定的父母教育下成长，所造成的少年犯罪等等新闻报道已目不衔接。偶有父母携子女入城，但是他们的境遇就一定好吗？让我们去任何一个吸引农村劳动力的大城市看看吧，随处可见的是务工人员子弟在充满尾气与垃圾的狭小街道边玩耍，他们的父母是一些迫于生活的压力不得不选择远离故土，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甘愿从事最辛劳的工作的人群！而这些童年的成长岁月中，注定是缺少父母的陪伴与呵护，即便和父母来到同一个城市，短暂的一起生活，也不能保证父母随时在自己的身边，因为父母还需要努力工作，他们的童年生活注定要在慌乱、冷漠、歧视、不安定中度过。

　　（3） 家庭没有妈妈了

　　男女“平等”了，男主外女主内的母亲文化没有了，越有钱的家庭越是雇保姆带孩子，但是孩子渴望母亲的心理是不变的，这就使得家庭后方的稳定温馨没有了，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落寞漂泊之感，尤其是对于幼小的孩童。

　　（二）宗教的困境

　　宗教性是人类的一种本性，所谓“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说的很明白了。

　　我国随着改革开放后，宗教逐步放开，但其受到市场经济大潮冲击，也出现了很多问题。笔者接下来就从侣、财、法、地宗教得以运转的四方面分析。

　　（1）侣。近几年，信教人口越来越庞大。各门各派，侣是很多的。然而问题是，原应以谦和博爱自牧为纲的各教派却把可怜的信众当做财产一样明里暗里地抢夺。因为信众的多寡决定了一教派的财产、地位、声威。

　　（2）财。过去中国寺庙有自己的地产，使僧人刚好自给自足，不必也不可有隔宿之粮。现在的寺庙没有信众的捐款就没法活下去，整个的运营和公司企业一样，而公司企业还要有成本技术等等，而宗教只要立个像就等着收钱就行。骗的是可怜无知的信众。这些行为往好了说是一种旅游项目，往坏了说是明火执仗的利用人的恐惧心理骗钱。与宗教的清净、慈爱、智慧何干呢？

　　（3）法。法，它是唐朝的时候宗教是智慧、道德、艺术的领袖，世俗精英会的宗教领袖都会，宗教领袖会的世俗人却望尘莫及。所以有大唐盛世。现在第一流的人才都去经商了，教内刚读了几天书就去传教、或拉帮结派的人比比皆是，正法鲜见。

　　（4）地。地，地正是真正的宗教场所，一定要安静清净，空气好水源好……现在环境的污染已使人“无所逃于天地间”，过去的大寺都成了闹市的中心或旅游的热门。

　　（三）军备竞赛的困境

　　随着二战之后，世界新格局的确立，加之当今世界多极化的演变，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在进行不得已的“恐怖平衡”战术。而进行这样的军事竞赛每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来把钱投入军备。催生军备竞赛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美国摆脱不了凯恩斯的消费刺激经济发展的魔咒。要知道，军需品有着巨额的利润，要想通过扩大需求发展经济的话，顶好天天打仗。

　　（四）股票市场的困境

　　我们要知道，在股票活动中散户永远敌不过庄家，在股票交易过程中，绝大部分的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乃至跳楼自杀。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拿着自己平日里省吃俭用的钱去给已然瓢满锅满的资本家剥削。

　　（五）资讯科技的困境

　　资讯科技要对人类产生好的作用，必须建筑在健全平静的心灵之上。现在网络信息日新月异，五光十色，庞杂无序；绝大多数的人离开网络、手机已经无法生存，在日常生活、工作中，我们不乏随处可见“低头族”，他们身心无从安定，是绝对的精神鸦片。老子曾经说：“少则得，多则惑”，过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详生活，在现代化、快节奏的生活步伐中完全被打破了。

　　（六）自杀与盲目意志的冲动

　　张尚德教授总结说“自杀的根本原因是人生没有方向，以及缺少一种真实和在经验上为实在的信仰。”

　　（七）基因的困境

　　基因学说与进化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学说密切相关，这种科学本身的探究并没有错，问题在于基于这些理论，人文文化该往哪里走呢？

　　进化论将人本有的高贵伦理毁掉，而基因可以无性繁殖，连“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种人的基本属性也打掉，人类社会的存在是以两性为基础的。如《中庸?十二章》言：“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八）毁了自然的困境

　　对自然的亲近也是人的本性，古往今来无数的宗教家、大哲、艺术家从大自然受到启发。然而现在的盲目的经济发展正在毁掉自然。

　　（九）阴阳错置的困境

　　泛滥的同性恋、极端的女权主义，打乱了人类社会赖以持续的夫妻之道。两性的错置，两性之间毫无意义的、跨越各自特点的攀比已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家庭的稳定与繁衍。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现在我们接着要问，这些乱象是怎么样在现实历史中一步一步产生的呢？

　　二、人类文明困境产生的原因

　　（一）任何时代任何个人团体要生活下去，必得回答六大问题

　　第一：生理是什么？

　　第二：心理是什么

　　第三：生理与心理合在一起是什么？

　　第四：与外界人事物的关系是什么？ 　　第五：如何起用？

　　第六：如何超越起用？②

　　如果一时代的主流文化对此六问题回答错误或有偏差，社会一定出问题。不幸的是，近代以来席卷世界的西方主流文化没有回答好这几个问题，甚至可以说完全回答错误。南怀瑾先生对此有精到的认识：

　　十九世纪的下半期到二十世纪知识分子每个都交了白卷，因为世界上需要文化精神的中心领导，这个时期内文化都没有了，交了白卷。我常常说，大家都在跟着转，是四个西方文化的理论在转：

　　一个是达尔文的进化论……“适者生存、物竞天择”观念影响了世人不择手段地过分竞争。

　　第二个问题是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学，影响了这个时代，特别是女性开放以后，非常非常严重。

　　第三个，马克思的资本论，关于人类贫富的分配，科学与哲学的问题，影响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

　　第四个是美国人的杰作了，现在全世界的金融经济都受凯恩斯‘消费刺激经济’理论的影响。过去的西方包括欧美与中国的文化是以勤劳节省理念为主。

　　自从‘消费刺激经济’理论出来以后，产生了今天工商业的过分行为；金融的各种现象，对于物质的浪费、环境的污染都是不可控制的，没有办法阻止的。

　　当然最好的的消费刺激经济就是世界大战，战争的消费是最厉害的。现在全世界都是商业战争……不好听讲是争取工商业的战场。而且在这个理论引导下各行各业都千方百计引诱别人消费，将生存生活的理念彻底引到奢侈消费的方向，使大众感到生活代价很高，活的很累，烦恼很重，全世界都被催眠了。……所有西方固有的文化推翻了，宗教、哲学都站不住了。东方国家的固有文化也推翻了。③

　　以上四个文化大势就对前面六大问题的处理出现了巨大问题。

　　（二）人类目前困境的原因是文化导向出了问题

　　由上面的阐述分析，我们可以对本节的题目做出一个肯定的回答，那就是：人类目前困境的原因是文化导向出了问题。

　　社会包括学界在讨论中国问题的时候往往是陷入制度之争的坑洞无法跃出，少有人看到在更深层的腐坏的文化土壤上开不出任何制度的美妙春华。让我们记住了：文化为制度提供原则。

　　南怀瑾先生的分析可以使我们对此问题理解得更深入：

　　无论任何政治体制，开创的时期，如何计虑周详，毕竟跳不出“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大原则的演变。即使如西洋史上的规律也逃不出老子――太上老君这个八卦炉。

　　自法国路易十四之后直到现在，君主固然不好，民主法治也未见得是最完美的政体。将来的天下，正因为人类社会高估民主的可贵而终于毁灭在民主的变相。且看今日域中的英、美，其未来的祸根，早已埋伏在现在所谓假象幸福的社会福利和重量不重质、哗众取宠的民主自由的制度之中了！④

　　作为秉国执政者，或是任何社会团体的主管，以及身任地方政府的领导者，必须要有“知人之智”、“自知之明”的道德原则。而且这个大原则，并没有时代的局限性，更不是任何政治主义，或是唯物、唯心等思想逻辑，乃至人治或法治的治理方向，以及帝王政体、民主政体等观念。⑤

　　（三）小结

　　由上面的分析，我们自然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那就是：

　　要解决人类种种实际的困境，必得从重建人类文化做起。其具体的方向是重新思考并解答本节开头提出的六大问题。而其正确与否的评价标准应是理论上合逻辑，事实上可经验、可实现。而其中重要者乃是人类道德的起源，这正是下节论述的重点。

　　三、道德法律的起源

　　凸显人本有的高贵是世界各正派宗教、哲学的共同品质。本文主要结合布伦塔诺价值哲学与佛教唯识学来探讨善恶的起源。

　　（一）布伦塔诺的价值哲学

　　讨论善恶问题的前提是了解人是什么，更确切地说是弄清楚人的心灵构造及其运作以及人的那点灵性从哪里来。布伦塔诺就是在心理学的基础上讨论善恶来源的。

　　（1）布伦塔诺提出的人类心理运作规律

　　其提出的人类心理运作的重要规律如下：

　　所有心理现象都处于意向性关系中，在这种关系中表象、情感、判断是三而一一而三。而直观表象是不涉及相对立的意向关系，无所谓正确不正确。判断与情感涉及相对立的意向关系，表现为肯定或否定、快乐或难过。判断与情感是善与恶、真与假概念的源头。

　　（2）布伦塔诺对善下的定义是――正确的爱

　　然而我们要追问的什么是正确的爱？如何了解他？首先布伦塔诺指出，在众多的善中，有一善是“善本身”（good in itself），其他的善依此善而得建立，叫做“生成善”（what is good in virtur of something else）。在布伦塔诺看来，真正的至善就是把握到善本身。而把握这种至善的唯一途径是内观性的（insightful）自明性（evident）判断。

　　从这种自明性判断中我们体验到正确的情感，这种情感超越逻辑的思辨，但它却具有完全的正确性。这颇类似于康德的“绝对律令”。但实质上有很大不同。康德的“绝对律令”来自逻辑的自明性，但问题是，道德问题归根到底是个意志问题，情感问题。

　　可以看得出布伦塔诺赋予善绝对性、普遍性、形而上性：

　　真理在说话，属于真理的人就会听到它的声音。⑥

　　我们必须承认：

　　几千年来，人们能够在没有对有效推理的原则进行反思，甚至对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正确地推理。⑦

　　布氏认为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能归因于人人本有的内在自明性判断，并顺着西方哲学的惯性找到了“上帝”这个托子那里。

　　……因此，这两条戒律――“爱人如己”与“爱上帝胜于一切”――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以至于当我们听说“这条与那条一样”时不再感到惊讶。特别要指出的是，“爱邻人”这条戒律既非从属于，也非以任何方式派生于“爱上帝”的戒律。 　　按照基督教的教义，“爱邻人”是对的并非因为上帝要求这样做；上帝要求它，乃是因为这么做本然就是对的。在两戒律的正确性被以同样的方式、以同样的明晰性被揭示这一点上，是相似的。可以说，他们同要依靠对本然的（natural）知识的领悟。⑧

　　（二）再从唯识学来看善恶问题

　　在唯识思想系统中，人本来是不存在的，本来无受者、无作者，但一旦存在后，业力与习气（种子识）就会不断种子生现行，现行熏种子。唯识学设定人有种子识，其特点为无覆无记，即种子识本来不在善恶中，“无覆”是敞开的意思，善恶是要到第六意识层面才有。

　　人的各种活动要透过意识，秉承第八识和第七识潜在的种种，推动前五识运作，才有善恶可言。

　　善恶虽到第六意识层面才有，但其产生却与第七第八识息息相关。第七识也叫情执，其特性为有覆无记，有覆就是自己永远抓自己，自己永远抓种子识，它表现为人的一种深度的自我恋。

　　人一旦存在，除非是佛菩萨，否则情执是人的根本属性。这种属性本身也不在善恶中，但因其极度且无限抓执的特点，很容易就会诱发恶――对世界共同体其他部分利益的侵害。

　　这里我们可以引申出一重要结论，那就是：

　　欲望并无好坏善恶，欲望是先于人的善恶观念的，所以道德并无形而上的意义，像宋明理学将道德变为一种宗教似的戒条，要求人人都“存天理，灭人欲”，那是非常迂拙疏阔的。

　　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在人人都有欲的情况下，怎么在思想、制度、风气上维护每个人基本的正常欲望，使无相侵夺！

　　另外要说明的是，唯识学从经验中言经验，指出凡是后天存在之人，必有三性：善、恶、无记（不善不恶）。这些善的外延《大乘百法明门论》归纳如下：

　　善有十一：一信、二精进、三惭、四愧、五无贪、六无嗔、七无痴、八轻安、九不放逸、十行舍、十一不害。⑨

　　从善的这些内容我们看以看出每一种都是在力克第七识的我执，也就是导人入无我。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此所以以唯识为学理基础的佛教及世界上所有正信的宗教、哲学特重完全无私之善。

　　通过了解布伦塔诺哲学及唯识哲学对道德起源的解释，可以看出其比主流看法的深透之处，为设计人类的实际社会生活的制度、律法等提供智力支持。（作者单位：贵州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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