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市喜剧电影看当代中产阶级文化情绪

　　以城市喜剧电影为代表的中小制作成本影片的不断壮大，也标志着中国电影产业格局正在由大片垄断向多层次、多类别、多样化发展转变，逐步走向丰富、合理、成熟的产品结构体系。

　　一、中国城市喜剧电影的风格

　　受限于并不成熟的叙事技巧与创作模式，中国城市喜剧电影沉陷在抄袭和模仿的泥潭中无法有所突破，所以大多数影片更乐于重复那些能够保证票房业绩的“例子”，这也是短浅价值观和功利心理造成的一种乱象。因此，要想有所突破，电影创作者就应该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叙事技巧，再将市场特征与本土文化恰当地融入其中，以寻找出一条更符合中国观众审美标准的电影叙事路线。

　　经过多年的沉淀之后，冯小刚再次回归城市喜剧电影，且于2009年创作了《非诚勿扰》。这部电影并没有特别杰出的地方，但却足以彰显冯导的艺术才华与票房号召力。 延续第一部的创作模式，冯小刚联手王朔再拍《非诚勿扰2》。其实两人早在20年前就曾经合作拍摄过电影《顽主》，而从少年到中年的成长，生活阅历的累积令他们对人生的感悟更加透彻，影射到电影中的文化内涵也更加浓郁。在《非诚勿扰2》中，层出不穷的北京话显得既俏皮又形象，但其表现出来的却是悲天悯人的情怀而非俗套的插科打诨。有人说，婚礼是用来终结所有喜剧的，但《非诚勿扰2》却在开篇安排了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离婚典礼，并将对中产阶级文化的暗讽隐藏在喜剧性的情节发展当中。而后，电影还为李香山设置了一场生前的追悼会，这就令影片出现了一些区别于冯小刚过去作品的东西。在电影《大腕》中泰勒的死与那场肃杀的葬礼至今都让观众记忆犹新；而在《非诚勿扰》中，笑笑虽然选择以跳海的方式结束生命，但终究还是被救起；再看《非诚勿扰2》，却是在为活着的人办追悼会，不得不说冯导对生死纠缠的领悟更加透彻。如此，更进一步提升了城市喜剧的核心主题，将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区别于冯小刚式的“京味儿”幽默，电影《疯狂的石头》则飘散出了一股淡淡的重庆“麻辣味儿”。一家小的工艺品厂因经营不善正面临倒闭，却突然发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厂里便想以此为借口开一个展览会，而后再用得到的钱给工人发工资。为了确保这件宝物的安全，厂里安排保卫科长包世宏进行看管，但当地的一群小偷和国际大盗麦克却对这块翡翠虎视眈眈，由此便引发了三股势力的一场较量。影片将整个事件的结构处理得紧凑并充满趣味，且凸显了剧中人物的个性与特点。没有奢华的场面，没有宏大的影像，却完整再现了普通生活中的市井百态。电影用较低的资金投入，打造了一段精彩十足的小人物间的故事，其中?逄?百出的黑色幽默不禁让观众眼前一亮。

　　继《疯狂的石头》之后宁浩又创作了《疯狂的赛车》，两部电影的叙事结构不是简单的延续，而是一种超越性的突破。故事起源于一个核心的动因，然后多条线索并行，致使剧情一路向疯狂的方向发展，毫无逆转的余地。另外，影片多种方言的使用也显得尤为出彩，四川话、青岛话、陕西话、闽南语和普通话的交叉出现，给电影平添了很多喜感。从冯导的喜剧电影中人们领略到了北京城的现代化气息，而在宁浩的影片中观众却更深刻地品味到来自于二线城市的乡土气息与无限生机。

　　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趋势，消解了中国传统的市场经济模式和文化传统格局，高度政治化和一元化的框架被打破，人文精神得到了新的构建。为了能够博观众一笑，国产喜剧充分调用了模拟、夸张、戏谑、讽刺、嘲弄、巧合、噱头、误会以及假象困境等手法，同时摒弃了对陈风陋俗的批判和对社会不公的揭露。换言之，新一代中国城市喜剧电影已经逐渐摆脱讽世抒愤的传统形象，并将重心放在了感知城市想象之上，给观众营造出更具幻化感的画面。

　　中国城市喜剧幻化的剧情发展与城市中的真实生活有着巨大的出入，致使人物性格少有真实感可言。虽然，电影中的人物千变万化，包含了各行各业，不过却很难挖掘出一个在性格上立得住的角色，很多“带着标签，画着脸谱”的丑角争相登场，在博取观众一笑之后便匆匆下台，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内心思想的构建，更别提性格方面的深度刻画。另外，这类喜剧电影中还有一个通病，就是人物的雷同性。例如女性，往往都是外形靓丽、思想独立并且事业有成，但却渴望得到一份暖心的爱情；而男人则要么人到中年、事业辉煌，要么出身草根，却具有极强的人格魅力。

　　从某种意义而言，创作者们在进行中国城市喜剧电影构思时并没有立足于当下的重大主题，且不以自己的思想意图为目的，而是对未来作品中的主角进行遐想，考虑他们应该从事哪种行业会成为哪种人，并衡量嘲讽这种职业的人的底线在哪里。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于细枝末节处是不足以体现重大冲突的，只有本质的表现才能达到攻击某一政治现象的目的，才会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

　　一部出色的电影不仅仅需要足够精彩的叙事结构，还需要表演者的锦上添花。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喜剧大师查理?卓别林和麦克斯?林戴等，他们俨然已经成为城市喜剧的符号。另外，通过经验总结得出，一个相对固定的且长期合作的团队对喜剧电影的创作与发展是非常有利的。但国产喜剧在这方面却非常欠缺，导演在通过喜剧获得足够的知名度后便转换方向，所以国内罕见能够在喜剧电影上一条路走到黑的群体。

　　二、当代中产阶级文化“情绪”

　　借助讽刺来看透一切事物即为幽默。城市电影一直都广受人们的喜爱，因为其能够舒缓都市人平时紧张的情绪，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找到一个释放点，缓解工作与人际关系中的压力。 　　敌视权利几乎是全球公认的事实，但国际上却存在着很多无法被忽视的权利，比如父权、政府，甚至是社会特权。针对这样一种现实，导演宁赢却选用精神病题材进行大胆的嘲讽，影片《A面B面》便新鲜出炉了。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位精神病专家（王洛勇饰），亲眼见证了很多因难以承担生活的压力和自身欲望而心理发生扭曲的人，这是后现代社会的弊端。这个精神病院仿佛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所以王洛勇感慨的“每个人都是精神病”的观点其实是对整个社会的一种暗讽。尤其在影片结局处，为了应付上级领导的检查，院长对医生、护士和病人提出了“举手鼓掌、放下停止”的统一要求。对于精神病而言，这样的要求本身就是愚蠢之极的，所以，在院长示意终止鼓掌时，病人立马给了还在继续鼓掌的上级领导一记耳光。看似啼笑皆非的结局却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思考空间。

　　当下社会有一种非常怪的现象，就是大众会对成功者产生或多或少的敌视情绪。在很多城市喜剧电影中都能发现这样的痕迹，例如调侃与挤对明星、大款的电影《甲方乙方》，又如犀利批判所谓文化人与知识分子的《手机》。

　　时代的进步解放了女性，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走向社会，新型职场女性应运而生。如此便产生了新的社会矛盾，两性关系一改过去的传统模式，家庭与事业间的平衡被打破。城市喜剧电影开始以此为题材进行创作，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大腕》《我的美女老板》和《我愿意》等。

　　在家庭关系中，夫妻感情问题是突出的。很多家庭的破裂都是因为夫妻双方中的一方出现问题，或是厌倦，或是有了外遇。比如在电影《手机》中，严守一移情别恋所以才与余文娟离婚；而在《爱情呼叫转移》中，与妻子平淡如水的感情让徐朗觉得没有生活的激情，进而为多年的婚姻生活画上了句号。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婚姻却是两家人的事情，如此家庭成员也会成为影响婚姻状态的重要原因。就像电影《娜娜的玫瑰战争》，正是因为无法忍受父母的逼婚，娜娜才有了这一段离奇的境遇，而“剩女当嫁”俨然已经成为一类非常典型的问题。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似乎又“万万不能”。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因金钱而困扰，自身财务的不可控性令所有人感到紧张。以金钱问题为题材的城市喜剧电影并不罕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巨额交易》，导演马俪文将地点选在了迪拜这座奢华之都。故事发生的诱因是三个男人对金钱的渴望。王云鹏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了一个机会，就是与温州房地产开发商去迪拜销售楼房。此时好友张泽惨遭裁员又被女友逼婚，而另外一个好友刘易郡则手持巨宝赋闲在家。三者一拍即合，便不顾女友的劝说，卖掉文物，登上了前往“黄金天堂”的飞机。但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顺利，温州开发商的资金链突然出现了将近20亿的缺口，这无疑给了三人一个晴天霹雳。但秉持“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做人原则，三兄弟毅然决然地回到北京，用尽各种办法和手段，将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进行到底，誓死要筹措到20亿元。而这一切的动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钱”。至于片中穿插出现的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冰冷世界中的一抹阳光。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点，也是人们焦虑范畴中最恐惧的一项，而幽默却恰好是它的克星。对于现代都市人而言，最容易在人际交往中产生过度的焦虑，交往不外乎沟通，但快节奏的生活和高压的工作让人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聚在一起，因此“手机”便成为一种重要的工具。所以，一些城市喜剧便开始围绕“手机”展开剧情的发展，例如《爱情呼叫转移》与《命运呼叫转移》。“手机”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通信工具，更是引发事件的诱因。

　　高科技令都市人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简单快捷，但也让很多人产生了一定的恐慌。因为“个人隐私”在强大的技术领域变得越来越透明。例如影片《手机》，里面男主角严守一就是利用手机在妻子与情人间来回周旋，更是因为手机暴露了自己的婚外情，致使婚姻破裂。在电影结局处，严守一落寞的身形显得尤为孤独，当他面对具有卫星定位和移动梦网的先进手机时，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兴奋，而是惊恐。这足以说明，对于那些难以掌控的高端技术，人们会出于本能地产生一种抗拒的心理。

　　先进的工具大多是为懒人发明的，换言之，科学在给人们带来方便服务的同时也可能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造成一种新的障碍，影片《全城热恋》便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麦克与玫瑰本是昔日的恋人，工作给了他们再次相遇的机会，同在一个空间，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但厚重的太空服却让他们无法进行任何肢体的亲密接触，而单调的眉目传情是无法满足人们的观影需求的。所以，即便技术足够发达，环境足够特殊，但并未博得观众的好感。

　　三、结 语

　　有时候幽默其实是一种无奈的表现，所以电影习惯对那些离经叛道的社会行为进行无情的嘲笑，以衬托出真实生活中的恰当性。虽然喜剧电影中的人物总是给人一种“批量生产”的感觉，但仍然可以从各种角色当中寻找到很多都市人的特征。例如影片《非常完美》，虽然章子怡饰演的漫画家苏菲极具“甜美小妞”的特质，但却不及范冰冰饰演的“大腕”更深入人心。因为几近本色的出演，让这个人物更“有血有肉”，连导演都赞叹剧中王著著的每次出场都能惊艳四座。而从剧情安排上分析，在这场“爱情保卫战”中，王著著显露出了各种丑态，这也说明，再外表光鲜的人物，也难逃人性的弱点，与其将其视为人们对成功人士的一种敌意，不如说是一种真实“情绪”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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