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电影:叙事技巧奠定类型化创作

　　美国华裔导演詹姆斯?温用其独具风格而又成本低廉的恐怖片作品打入了商业大片的制作基地――好莱坞。他的影片符合类型化影片的特征，情节设置令人疑窦丛生，影像表现力娴熟到位，造就了其作品与好莱坞似有若无的微妙关系。

　　一、类型创作

　　对电影人来说，好莱坞既是天堂又是地狱，既是造梦基地又是碎梦深渊。能在好莱坞获得成功的电影人，不仅要有恰当的时机和专业的技能，还要时刻明白一个道理：好莱坞的商业大片以类型片为主，这类影片有统一的创作套路，必须遵从观众追逐的审美导向和艺术风格。正是由于领会了类型片的创作模式，詹姆斯?温才成功获取了开启好莱坞大门的钥匙，并得以长期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派拉蒙判决”使得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制片厂时期宣告终结，然而好莱坞的创作风格和叙事系统早已成为固定模式，融入好莱坞影片的骨髓里。纵观美国电影史可知，膜拜商业价值的类型片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即便在某一时期出现一些逆流之作，最终依然会回归类型片的正轨。詹姆斯?温依靠类型片迈进了好莱坞的大门。类型电影的创作机制饱含熟知与陌生、守旧与开拓、同类与异类等多种元素，类型片利用这些基本元素来迎合观众的审美和渴望，同时又在不断地延续、修正和改变这些元素，使观众感受到一种全新的视听享受。

　　詹姆斯的类型片作品，尤其是惊悚类影片，明确地向各大制作商昭示着其商业片的定位。作为大众文化娱乐产品，电影必须既满足艺术性，又满足商业性，高票房回报是好莱坞电影永恒的追求。类型片有其固有的创作模式和故事套路，这种套路本身就有其各自的粉丝群体。遵从这种套路和模式，在其框架下进行电影创作，能够呼应这批粉丝的审美体验。如此一来，作品的市场就先拥有了基本的保障，这也是好莱坞大部分影片的重要生产程序。而且，类型片的核心就是故事情节，讲好听、好看的故事是类型片的重中之重。怎么设定戏剧冲突，怎么设置悬念，怎么草灰蛇线伏笔千里，怎么山重水复后又柳暗花明，这恰恰是詹姆斯最擅长的。

　　詹姆斯导演的作品均属于类型电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惊悚片。詹姆斯之所以明显偏好惊悚恐怖题材，多半因为他自身对这类影片的热衷。在他小时候，詹姆斯的母亲就格外迷恋恐怖片。因此，詹姆斯幼年时就开始接触恐怖电影，受母亲影响，他很早就熟知好莱坞的几部经典恐怖片。不仅如此，对于恐怖片詹姆斯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意大利大师达里奥?阿金图曾是詹姆斯的偶像。

　　詹姆斯清楚地知道，任何娱乐形式本质上都有共通点。类型片既具有文化性，又具有反文化性。尽管这类影片中所呈现的追求不一定属于主流意识，但其根本上依然表达着主流意识的灵魂。好莱坞类型片一般都是具有二元性的，这两个层面是辩证存在的。类型片通常建立起互相对立的两种文化价值，而这一对相对的价值恰恰是被主流意识所忽略，甚至是鄙视的。因此，两种文化价值的对立和斗争成为詹姆斯电影中的主要话题。在詹姆斯的经典作品《电锯惊魂》中，报复与挽救作为互相对立的两方共同编织了一个恐怖的空间；而《非法制裁》则表达了主人公尼克在正常生活被打碎之后，感性与法制、冲动与理智之间的矛盾。在法治社会的时代背景下，在时代文明的大环境中，反抗政府、反抗法制的独行侠注定是没有善终的。审美哲学大师诺埃尔?卡洛尔认为，新一代电影人在影响世界的构建中依靠自觉培养起来的视觉素养，直接成就了这种援引或者影射经典作品中的类型内涵来形成类型片制式的自觉。显而易见，詹姆斯正是一个自觉的人。

　　二、说故事

　　尽管通过类型片的捷径使得詹姆斯踏进了好莱坞，可是怎样将千人一面的类型片发挥出独有的特色，无疑更加需要花费一番心思。詹姆斯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优势，他是一个非常擅长讲故事的人，讲出更为精彩的故事成为詹姆斯的创新点。精妙绝伦的叙事技巧和高超的影像创作技能是詹姆斯成功的两件利器。

　　影片《电锯惊魂》能够成为一时经典，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其故事情节中出色的悬念制造。《电锯惊魂》的故事主体可以划归出两条主线：第一条是被囚禁在密室里的亚当与戈登在人性和生死面前做着挣扎；第二条是两个警察在紧锣密鼓地追踪杀人凶手。怎样在两条主线之间设置悬念、埋下重重伏笔，怎样在不同的场景间制造惊悚的氛围来满足观众的渴望，这正是詹姆斯首要考虑的问题。事实证明，詹姆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看似简单而平常的窍门，那就是倒叙的叙事手法。随着叙事手法的确定，问题就演变成要怎样利用这一手法，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作用。接下来，笔者将列举分析影片的倒叙部分，以探讨詹姆斯对倒叙的运用。

　　影片《电锯惊魂》的开端部分交代了人物和背景，明确了几位主要人物的目标和困境，故事的主要矛盾初露矛头。亚当和戈登在困境中挣扎，在生死边缘徘徊，陷入一种死里求生的绝望境地。在影片的铺垫部分，细化了主要人物面前的主要困境，副线情节开始显露出来，两个调查杀人案的警察成为障眼法，情节更加令人难以揣测。在影片的进展部分，前文中所有背景、目的和问题都描述殆尽，这个部分则主要表现主要人物在实现目的之前的坚持和挣扎，包括他们在进退两难中的选择和迟疑。戈登和亚当开始理顺整个事件，并准备做出行动来解救自己。最后是影片的高潮部分，主要人物已经做出决定，开始根据自己的想法来行动，那就是执行“竖锯”的指令。至此，詹姆斯用倒叙的手法规划出整体故事结构。

　　这种板块化倒叙使得整个故事在叙事上存在空白区域，这些空白则成为悬念。所谓悬念，有两个层面的意思，其一是从受众的角度来看，是指受众在观赏艺术作品之时所看到的尚未交代清楚的部分，受众会产生强烈的欲望，想要尽快弄清后续情节会如何发展，故事中的主人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遭遇，这种欲望会让受众继续欣赏下去，甚至会达到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的程度，这种欲望就是悬念。其二是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创作者会故意在关键情节或人物命运转折点的关头停止叙述，通俗来讲就是卖个关子，将矛盾搁置在那里而不去化解，从而激发受众产生上文中所说的欲望，以引导受众继续欣赏作品的技法。电影《电锯惊魂》中倒叙片段以任何顺序出现之时都会引发某种叙事上的可能，这些似有若无的可能就是悬念产生的导火索。假如抛出一个问题之后，它可能有几种各不相同的答案，每个答案都有可能发生，而每个答案都会导致剧情的不同走向，这样就产生了悬念。 　　如果将影片的背景理解为一块图版，每一个倒叙板块都是一个小图形的话，整部电影就会十分类似拼图游戏。詹姆斯对这些叙事板块的安排看起来随意，但实际上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有规律的行为。时间是叙事结构中最活跃的元素，就算是一个非常简单、按照时间先后进行叙述的故事，时间也扮演着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角色。故事整体的时长和故事框架中时间上的重要节点，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电影的形式。

　　詹姆斯的另一部作品《潜伏》也在悬念设置上十分出彩。法国的艺术与文学理论家罗兰?巴特在叙事结构的研究中曾提及了“迹象”。所谓迹象，即是通过它人们能联系到许多隐约不清的可能，这些可能对整体故事发展有重要的意义。詹姆斯就善于利用“迹象”来埋下伏笔，在剧情发展中观众可能不会重视这些细节，更不会认为它们会影响到后续情节，而当影片结束之后，观众才能通过回味理解它们之间的联系，感受到作者的曲折心思。

　　作为电影作品，叙事的精妙卓绝固然重要，而对于这些精妙之处的视觉呈现也同样重要。幸运的是，詹姆斯不仅会讲故事，还善于利用镜头语言来烘托情绪。影片《电锯惊魂》的主要环境是一间密室，怎样用画面彰显人物性格，将密室和外界自然地联系在一起成为画面语言的重要使命。詹姆斯运用不同的镜头稳定程度来呈现两个人物的个性区别。戈登的画面都是稳定的，由此来体现戈登的理智。而与之相反，亚当的画面都是不稳定的，由此来体现亚当的恐惧。这也间接体现了密室中两人的关系，更为冷静的戈登势必会控制住局面。

　　而之后描述到戈登曾经不光明的男女关系之时，镜头则发生了转变。此时，亚当的画面改为仰视的角度，戈登则改为俯视的角度，这意味着戈登因为道德问题处于劣势地位，而亚当则坐上了审视者的席位。除此之外，影片中多次运用镜头的转换来打破密室的界限，扩展故事的角度。类似的影像控制在詹姆斯的作品《潜伏》中同样精彩。影片开始时的梦用了相同的镜头语言，一个镜头贯穿全场，单镜头在多变的场面设定中保持运动，其轨迹和速度时刻在改变，令人摸不着头脑，营造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除此之外，詹姆斯的作品在声、光、色的运用上也十分到位，为恐怖气氛的营造立下了汗马功劳。例如，影片《电锯惊魂》中在表现幻想中的凶杀现场之时，使用了绿色滤镜。而在影片《非法制裁》中，主人公尼克杀人时候的场景则使用了红色滤镜，这既能减轻凶杀画面的刺激性，又能体现出人物内心的冲动和杀意横行。詹姆斯的电影尝试使用摇滚风格的配乐制造效果，这使得声音不仅仅为叙事服务，还对烘托气氛、激发情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独立电影

　　在詹姆斯走进好莱坞七年之后，他又回归到独立创作的行列中，其代表作《潜伏》就是他独立创作的影片。关于独立创作和好莱坞工厂化制作，一直存在难以消解的斗争。这种矛盾一直持续到20世纪90年代才得以缓解，这代表着独立电影创作者不用像之前一样以自己的独立性为代价，才能换取各方的合作，这一时期的独立者可以在维持独立地位的同时，还能在整体制作及发行的各个环节都获得保障。

　　这种新模式的出现，是由于好莱坞看出了独立电影也是具有诱人的市场价值的，而且独立电影往往能够打破旧常规创造出新意来，这使得好莱坞将独立电影也视为自己的一块蛋糕。在此期间，一大批独立电影人在各大发行商的扶持下摇身一变成为国际知名导演，名利双收，这里面就包括詹姆斯?温。

　　然而这种模式依然存在弊端，在这种体制下，独立导演依然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才能发展。詹姆斯经受了这种弊端带来的痛苦，因此在《非法制裁》之后就暂时停止了创作。最终，詹姆斯决定重新回到纯粹的独立电影行列之中，创作了《潜伏》。这有两方面原因，其一是由于詹姆斯不想被世界影迷评价为嗜血导演，他想创作一部脱离血腥的作品为自己正名。若继续与好莱坞大厂商合作，定会被要求在影片中融入这样那样的噱头。其二，创作一部从头至尾都由自己说了算的作品，这是詹姆斯一直以来的理想，因此，詹姆斯只有用独立电影的模式才能守住自己的创作意愿。

　　四、结语

　　詹姆斯?温凭借自己对类型片创作的深刻理解踏进了好莱坞，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优势。精妙绝伦的叙事技巧和高超的影像创作技能是詹姆斯成功的两件利器，其具有个性化的类型片独创使其一跃成为国际一线导演。然而，詹姆斯有其独立的创作理想，因此他与好莱坞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用自己经典的独立电影作品高奏了自由创作的凯歌。虽然外界对其作品有褒有贬，但詹姆斯的路还很长，相信他能创作出更多具有社会意义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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