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天注定》和《北京爱情故事》叙事结构分析

　　看电影其实就是看故事，好的电影不仅有好的主题，而且还要有好的叙事技巧，，就是影片所呈现出来的结构，这种结构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外部结构和内部结构。外部结构，就是我们在观看影片时视觉观察到的故事叙述框架，而内部结构往往是根据故事内涵所呈现的情感、格调等隐性结构。

　　影视外部结构可分为线性结构和非线性结构。传统影视一般属于线性结构，这种结构主要采用因果形式，即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以单一时间顺序安排情结的叙述模式。如张艺谋的在《归来》中，整个故事框架都是前因后果的线性结构，这种结构的好处是符合大众的认知规律，故事叙述链接紧密、逻辑性强，对某一问题或矛盾可以深人挖掘，以及有头有尾、层次分明等，但这种结构也有一定的弊端，如导演对主题的预先限制，观众思考余地有限等。

　　而非线性结构，一般是指在现代电影中运用的与传统电影相悖的结构方法，它并不严格按照惯常的思维逻辑，而是采用非时间顺序构建电影情节，其最主要特征就是各部分之间的组合连接，之间也没有特定的因果关系，比如在《公民凯恩》中，凯恩的生平被与之相关的五个人分别进行讲述，形成五个并列板块，正如有评论者所说，“以情节的因果链作为主轴的传统叙事模式便被打碎，时间序列也被打散，故事被分割成若干若断若续的片断，同一事件有时又从不同人的视角给予重述和剖析。”这部影片无论是主题内容还是形式技巧，都被认为是世界电影由传统风格转向现代风格的标志性作品。

　　二

　　据以上观点，我们来审视国内近年来出产的两部均关注现实生活的影片，一部是2013年5月17号在法国戛纳电影节展出的贾樟柯的《天注定》，一部是2014年情人节推出的陈思成的《北京爱情故事》。两部作品结构上最大特点是一改此前大多电影按部就班的传统叙事，而采用多片段组接的方法传达电影主题，这种方法虽不至于创新，但在长期的传统电影叙事欣赏疲劳的情况下，也不失为一种调节。

　　贾樟柯的《天注定》，因为种种的现实因素，没有得到公映的机会。撇开其社会现实因素，我们只从艺术本身角度来探讨其电影构成所具有的意义。影片讲述了四个小故事，四则故事片段拼成的《天注定》，就像一篇大的新闻汇总，而其中机缘巧合擦肩而过的几个人却又把发生在四个不同地方的故事巧妙地连接成了一个整体。比如，第一个故事中三儿杀人离开后，与故事二中的大海有一面之缘；故事二中的煤矿工人三明买票乘车又与三儿在码头相遇；三儿过年后离家乘车，在大巴上遇到了前去与小三（故事三中的小玉）见面的广东小厂主张亚贤；而张亚贤正是故事四中在广东打工的青年小辉的老板；小玉最后在大海的家乡找工作，又使影片场景回归到了最初的形态……四则看似完全独立的故事板块，经过导演的用心设计，于毫无关联之外获得了整体生命。而这样的完整不仅仅是故事叙述的连贯，也在于首尾相应的回归与统一。而我们又不难发现，这样的“机缘巧合”虽然使得整部电影得故事情节连接起来，但这些擦肩而过况且是彼此陌生的他们，并没有故事交叉或情感交集，这样看来，各个故事衔接，虽然连贯，但不紧密。只不过故事题材的现实化，又将四则故事分类般地粘合在了一起，弥补了结构上的相对疏松。

　　而2014年出产的电影版的《北京爱情故事》虽然在主题上与《天注定》截然不同，但在故事结构衔接上却有着相同又略胜一筹之妙。

　　《北京爱情故事》讲述了五对人的爱情故事，通过其不同的年龄阶段，巧妙地展示出了人生由初恋、结婚、出轨、离婚、离别等片段组合成的爱情拼图。看似相对独立的五段爱情故事，电影作者巧妙地通过人物之间的友情、亲情、工作关系将其牢牢地连接在一起。而这样的连接又不是单向的顺序连接，而是别出新意的环形相接，比如：陈锋和沈彦相恋，激情之余影响到了房东生活；朋友吴峥喝多了，导致手机忘记静音，被老婆张蕾发现婚外情；张蕾约上司刘辉到酒店报复老公出轨，此时刘辉正准备第二天飞往希腊；刘辉与老婆佳玲在希腊玩偷情游戏时，接到女儿刘星阳电话，告知女儿不要参加选秀节目；刘星阳不能参加选秀节目因沮丧而折断琴弓，同学宋歌挺身而出帮忙筹钱；宋歌去找姥爷借钱时，房客陈锋与沈彦在房间欢腾；姥爷的出现，又引出了相亲找老伴的故事……而当接近尾声的时候，一段短短二十秒的回忆，“我们从认识，相恋，放弃过，坚持过，终于，走到了最后……”，将全剧五对人的合照集中短镜头回放，不仅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人一生的恋爱历程，也更加清晰地帮助观众理清思路，从而引起情感的升华与共鸣。而结尾的一个长达170秒的超长镜头，再一次将五段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聚集在医院里，游移的镜头犹如一条蜿蜒的线，将故事很好地串联在了一起。这种看似独立而又完整的爱情故事，在现如今日益“累不觉爱”的社会里，引起的感情轰动就可想而知。

　　电影《北京爱情故事》的成功，不仅仅是故事展现出了温情式、照顾式、牺牲式爱情，更在于导演别具匠心的结构处理。有关“爱情”这个话题的电影可谓不胜枚举，但能讲出新意的实在不多。正如有评论说：“《北京爱情故事》……叙事手法不乏新意，影片整体基调得体，不仅引导着较为正确的价值观，还涌动着不少的正能量……。”总票房突破4亿人民币也许是对这部影片的最大肯定吧。但与《天注定》不同的是，《北京爱情故事》所涉及到的故事和人物之间，都有一定的或亲情或爱情或友情的关系交叉，虽然没有一个串连始终的人物，但所呈现的线索传递却完美地实现了结构的完整。

　　三

　　结构是电影形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本身并无优劣之分，判断一部影片结构成功或失败的标准，在于其形式自身的完整性和形式与内容的关联性。《天注定》与《北京爱情故事》两部影片都采用了电影结构中非线性的板块构成法，又运用相似或相关的人物将这些主题相关的片段连接为一个统一的整体。这种影片构成方法，颠覆了观众对事物进程中各个环节逻辑关系的固定认识，在赋予观众一个全新的叙事体验的同时，也让观众思考更加深入的人生或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