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闻香识女人》中帕西诺的表演魅力

　　靠奖学金在贵族学校上学的平民子弟查理面临道义的选择，而曾经的英雄弗兰克中校失明后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两人在中校设计的最后旅程中产生了交集，并彼此了解和影响。中校的丰富经历开阔了查理的视野，查理的纯真和坚持也感动了中校，他们之间渐渐萌生如父子般的感情。查理竭力阻止了中校的自杀行为，使他找回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影片最后弗兰克中校在学校礼堂激昂演说，挽救了查理的前途。在中校慷慨激昂的辩护中，我们看到电影中宣传的美国的教育观念，鼓励学生们做人，坚守自己的原则。正如中校在辩护中所说的，到了人生需要做出选择的十字路口，谁都知道走哪条路是对的，可是很少有人去走正确的道路，因为这条路太难走了，但查理坚持地走着，没有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出卖任何人。二人相互帮助完成了生命和道义上的自我救赎，这是1992年公映的美国电影《闻香识女人》的剧情，意大利裔的美国演员阿尔?帕西诺在影片中饰演双目失明的退伍军人弗兰克中校。阿尔?帕西诺凭借电影《闻香识女人》中精彩的表演摘得第65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桂冠，同年获得第50届金球奖最佳男主角（剧情类），就此奠定了表演艺术大师的地位。2007年，阿尔?帕西诺获得美国电影协会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尤其是在电影表演艺术中，特写镜头的运用使得眼神作为情感的传递渠道显得无比重要，一双漂亮的眼睛或是一个深邃的眼神甚至往往成为一个演员通往明星道路上的重要支点。但是在《闻香识女人》中，主角弗兰克中校是一个盲人，这无疑成为演员塑造鲜明角色形象的一大障碍，而阿尔?帕西诺通过他炉火纯青的表演弥补了这一角色缺陷，反而使失明这个障碍更加反衬出他精湛的表演艺术功力。

　　电影演员在银幕上塑造一个鲜明的角色形象主要通过语言、行动、表情等方面刻画呈现，虽然台词、调度等往往是电影剧本设计好的，但一个优秀的演员可以通过自己的表演艺术处理赋予机械的语言和动作个性生命，这些独特地表演技巧正是银幕中光彩形象的魅力源泉。阿尔?帕西诺的表演技巧在语言和行动两个方面做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从而生动展现了弗兰克中校角色身上坚强与脆弱、粗鲁与文雅矛盾并存的特点，细腻地塑造了情感丰富、脾气暴躁、性格怪异的盲人中校的形象。

　　一、语言的独特魅力――个性化标签

　　关于台词语言的艺术处理理论上音高、音量、音长、音色是构成语言声音色彩千变万化的基本要素，它们相互联系、彼此制约又共同配合、使得语言具有高低抑扬、强弱轻重、快慢缓急、顿挫断连、明暗虚实等各种色彩变化，从而表现出角色形象不同的思想感情、精神面貌、生活情趣、性格爱好等特点。阿尔?帕西诺在影片中正是通过对角色语言的艺术处理，恰如其分，鲜明、生动地体现了弗兰克中校丰富的情感。

　　首先是影片弗兰克中校出场时阿尔?帕西诺在台词艺术处理中对脏话的运用，美国心理学家和脏话专家迪蒙瑟?杰解释说：“咒骂是人类的原始本能，甚至是人类灵魂的止痛剂，因为咒骂能让我们的脑子自由。”说脏话是攻击愿望的满足，越压抑就越需要得到即刻的发泄，在宣泄途径中，说脏话无疑是最容易实现、起作用最快速、最直接的选择。同样对于双目失明的弗兰克中校来说，粗鲁无礼正是他压抑情绪的最好表达方式。 一个角色的开场是非常重要的，在影片中弗兰克中校的开场白没有形象，给观众第一印象的是一段烦躁的、愤怒的、充斥着骂人脏话的台词。配合着阿尔?帕西诺喑哑的声音音色，观众不由地好奇和在脑海中想象在影片中他的形象是什么样子？而在台词的处理中，“来了个白痴吗”“进来，笨蛋”阿尔?帕西诺通过语言中对查理的刻薄和无理，给观众呈现了弗兰克中校不好相处的感觉。阿尔?帕西诺仅仅凭着一段台词就紧紧地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同时，口语化的脏话处理贯穿于弗兰克中校的生活之中，侧面也是阿尔?帕西诺利用它加强角色强悍性格的一个小手段。在最后的学校陈述中，脏话并没用让观众感觉到不适，反而与庄严肃穆的学校氛围产生了奇妙的反应，更加深了弗兰克中校对查理辩护词的力量感与情感的冲击力。

　　一个鲜明的角色形象必然是复杂的、多重性格的矛盾混合体，或者可以说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阿尔?帕西诺在第二次出场就是从魔鬼变成了天使，他在对订票小姐的对话中，文质彬彬、温柔体贴：“这么甜美的声音一定有着美妙的身姿，吸引我看看你去。”几句点缀的调情蜜语哄得对方开心不已，这与他之前对查理的粗暴无礼、咄咄逼人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阿尔?帕西诺主要是通过语气、态度的变化来对这两段台词进行不同艺术化处理，以刻画弗兰克中校的多面性。即便在温柔的说教中，弗兰克中校依然以脏话结尾，这已经成为角色的个性标签之一。

　　其次是阿尔?帕西诺对语气词的个性化运用。“啊”“哼”“哈”等语气词在一部电影中的台词语言只占极少比例，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可供分析的经典台词太多太多，而阿尔?帕西诺却赋予了语气词极强的态度和内容，诠释了语言所不能代替的情感力度，使得弗兰克中校的形象非常的清晰。看完影片，给我很深印象也是阿尔?帕西诺那几声低沉有力的“吼、哈”，久久萦绕在耳边，成为经典形象的一个鲜明标签。

　　阿尔?帕西诺通过简洁的“吼、哈”两个语气词，代替了枯燥乏味的长篇说教式的情感抒发，这样的艺术化处理简短有力，更多的是给予观众的想象和感悟空间。

　　同时，贯穿于弗兰克中校语言的是习惯性句子结尾的一个短促有力的语气词“哈”，根据语境的不同，有时代表兴奋，有时代表尴尬，有时代表伤心，这就是阿尔?帕西诺在影片中的角色语言的又一个个性化标签。 　　最后音色的修饰、变化是阿尔?帕西诺处理角色语言的特点。作为一个演员，不仅要用自己自然的音色塑造与自己相近似的人物，同时要能够改变自己的音色，以塑造与自己本身差别较大的人物，这就需要演员对自己的音色进行“化妆”，以突出角色的个性特征，赋予角色鲜明的性格色彩。《闻香识女人》中的阿尔?帕西诺在大部分情形下将音色处理成沙哑的感觉，符合弗兰克中校酗酒的声带生理特征。在最后的查理辩护词一段台词独白时，那种沙哑嘶吼的声音冲击力更强，对观众的震撼力更高，更容易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同时，阿尔?帕西诺赋予角色的喑哑音色，具备清晰、独特的辨识度，同样是他语言艺术化处理的个性标签。

　　二、舞台动作的设计――表演细节的艺术魅力

　　美国电影表演艺术研究学者玛丽?奥勃莱恩在《电影表演》一书中写道：“电影是一种演出的形体艺术，正是这种形体影像的汇集打动观众并使他们身临其境。”①在电影表演中舞台动作成为演员刻画角色形象的一个重要的技术方法，好的演员可以通过鲜明的舞台动作设计刻画角色的个性特征。在《闻香识女人》中，阿尔?帕西诺为弗兰克中校设计了许多舞台动作，这些表演细节揭示了角色的情感世界和个性特征，电影表演艺术的魅力正是蕴涵在舞台动作的表演细节之中。对影片中弗兰克中校的个性化舞台动作的分析以角色的心理变化为主线，根据角色的银幕历程时间段主要分为三个方面。

　　一是弗兰克中校去纽约，这个时间段主要是角色的开场，演员会给观众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形象？镜头中弗兰克中校的第一个画面是他抽着烟逆光坐在沙发上，阿尔?帕西诺通过懒散的坐姿，不羁的抽烟姿势，无礼的手指动作，揭示了角色此时潦倒随性的形象特点。除了台词中显示角色曾是个军官，而且还有着辉煌的军旅生涯，在形体表演上完全是一个酒鬼的形象，从而形成角色形象巨大的反差，这种不带军人职业特征的表演设计恰是弗兰克中校退伍后失落的真实写照。尤其弗兰克中校对查理无意碰到身体的强烈反应，甚至能够从阿尔?帕西诺盲人的“眼睛”中感受到浓烈的杀气，他正是通过细小的表演细节逐步雕琢观众眼中的弗兰克中校。

　　二是弗兰克中校在纽约，这里有值得再三回味的经典探戈表演片段和疯狂的盲人飞车，这一切都透过摄像机由阿尔?帕西诺的精彩演绎记录下来，呈献给观众的也是一条随着角色情感变化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

　　当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音乐声响起时， 阿尔?帕西诺演绎的是电影史上最美的探戈之舞。在舞台动作的表演设计上，他利用摸索着步入舞池和音乐响起时全身心激情燃烧的细节对比，呈现出弗兰克中校生命之火的光彩，尤其是阿尔?帕西诺在这段表演中并没有刻意展现舞步的娴熟和标准，但恰恰是偶尔流露出的一点点僵硬成为角色形象的点睛之笔，带给观众最大的震撼。因为这是一段盲人之舞，当音乐结束，观众意识到舞者竟是曾经的粗鲁、暴躁、喜怒无常的弗兰克中校时，经典就此成为永恒。

　　在舞台表演细节的处理上，设计了弗兰克中校面对警官盘查时表情的泰然自若和对证件递送的肢体动作感受对比展现，阿尔?帕西诺利用表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使得角色的盲眼焕发出了生命的神采，使得观众感受到了弗兰克中校的心理激情，正如开篇所说阿尔?帕西诺是一个思想具有多层次情感的演员，他的精湛演技透过角色的盲眼依然能够传递出丰富的情感思想。

　　三是弗兰克中校为查理的精彩辩护。在这段长达5分钟的独白中，阿尔?帕西诺设计的舞台动作是利用双手的挥动配合台词，抒发情感，还有拐杖的利用来强化情绪的爆发力。其实在这段表演中，舞台动作已不是具体的某一个动作来起到刻画角色的作用，阿尔?帕西诺将舞台动作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将表演艺术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三、结语

　　《闻香识女人》中的弗兰克中校做出了生命的自我求赎，这段历程正如歌德曾经说过的“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以及整个命运的，只是一瞬之间，面对关乎一生的抉择，我们要听从内心的决定，跟随自己的信念，坚持原则，做无悔的选择”。透过银幕，阿尔?帕西诺用他热爱表演的生命诠释了一个关乎生命救赎的角色形象，在世界电影史上烙下了深深的印痕。同样，做出饰演《闻香识女人》中弗兰克中校的决定，成为阿尔?帕西诺一生中无悔的抉择。

　　注释：

　　① [美] 玛丽?奥勃莱恩：《电影表演》， 中国电影出版社， 1993年版，第 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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