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12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电视电影
一
音乐直接作用于人的情感与认知,不同的音乐风格、不同的配器的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审美体验与审美理解,当音乐与电影的叙事结合在一起,这种体验与理解就变得更加确切和具体。音乐与画面共同配合所带来的信息量与调动力都要更多、更强。
每部影片都有其特定的叙事基调。叙事基调贯穿影片的始终,带给观众以统一、和谐的审美体验。影视音乐能够准确地渲染气氛,为影片的局部或整体营造一种特定的背景气氛,从而深化视觉效果,增强画面的感染力。[1]更重要的是,影片的叙事基调中通常蕴涵着艺术家对其传达内容的总体情感和理解,具有浓郁的主观色彩。配乐对影片叙事基调的定性与渲染,集中表达出这种蕴涵于画面深处的主观思想。如霍建起执导的《那人 那山 那狗》,影片讲述了父子两代山乡邮递员交接班的故事。影片一开场,在字幕阶段,还未出现画面,悠扬的音乐就从背景中传出。洞箫吹奏出源自大山里的清净的声响,低回婉转中略带忧伤,犹如潺潺的溪水流淌。当画面中出现滴翠的绿树和错落有致的灰黑瓦顶,清脆的鸟鸣加进音乐中,一直徘徊在低处的音乐仿佛在诉说着悠远的故事。当父子二人与那条狗沿着光滑的石板路走向大山深处时,这段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伴随着二人穿越田野,跨过石拱桥,一直陪伴二人走进苍翠的深山。这段婉转的音乐带有少数民族特有的韵味,与之后出现的侗族父老乡亲相契合。音乐中传达出的温馨、纯净,与影片中父子二人的情感、乡邮员与山乡村民的情感、人与自然的和谐情感相一致。音乐的唯美与婉转低回与影片低调、深沉、含蓄的叙事基调相一致,令观众感觉音乐与影片契合得浑然天成。
影片的主题是在叙事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得到体现的。随着情节的不断展开,观众对影片的具体语境、各种人物角色以及事件的经过越来越熟悉,与影片的情感交流与精神对话也越来越多。这个过程既是情感的铺垫,也是认识的深化过程。随着情节的转变,叙事最终被推至高潮阶段,观众的情绪亦被极大地调动起来,从而获得强烈的情感体验与清晰的认知。音乐不但能表达和强调这一转变过程,在情节发展的高潮阶段也可以通过其语言优势进一步去诠释与渲染,来增强影片的艺术效果,完整、突出和深化影片的精神意蕴。如梅尔?吉布森执导的《勇敢的心》,片中音乐与情节契合完美,对调动观众情绪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片中的音乐主要以苏格兰民族乐器风笛演奏,不但符合华莱士苏格兰民族英雄的身份,其音色之哀婉也尤其符合影片的情感基调。在年少的华莱士失去父亲后,在父亲的葬礼上,忧伤的小华莱士望着在墓穴中被埋葬的父亲的尸体发呆。小女孩莫伦采摘了一朵紫蓟花送给华莱士,此时背景中凄婉悠扬的风笛声响起,坚强的华莱士潸然泪下。这风笛声既是对华莱士父亲的祈祷,也是华莱士与莫伦的爱情的伏笔。在华莱士受尽折磨,高呼“自由”被斩首后,苏格兰贵族罗伯特?布鲁斯受到感召,带领曾经华莱士的手下对抗英军。在华莱士的剑被高高抛起后,风笛声同鼓声和弦乐结合在一起,威武雄壮的音乐伴随着苏格兰勇士的冲锋,他们终于以少胜多赢得了久违的自由。
二
电影作为一种大众艺术,其审美核心在于展现个体生存状态与社会现实,探究关于个体情感、生命价值与复杂的人性等话题。电影音乐通过对人物形象和心灵世界的准确描摹与细腻展现,令观众能够鲜明体察到个体与环境之间的冲突与和解,体察到画面表象下所隐含的精神实质。虽然音乐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并不能像画面一般直接、具体,但也有其自身的优势。
首先,创作者经常通过贯穿电影始终的主题音乐或其变奏,来展现人物的个性与精神气质。主题音乐往往具有相对完整、统一和突出的音乐形象。在电影音乐布局中主题音乐占据主导地位,主题音乐应选择什么位置呈示,在全片中应如何铺排变化,高潮如何处理等都必须做周密的安排。[2]虽然在影片中它可能以各种风格出现,但观众很容易识别其基本的旋律,从而成为影片主人公所专属的标志。主题音乐在不同情节点上的出现,表明人物生活状态上的变化,反映出不同条件对人物造成的影响以及人物因此而导致的不同选择。这既是推动影片叙事发展的基本动力,也揭示出不同的生命主题。如戈尔?维宾斯基执导的《加勒比海盗1:黑珍珠的诅咒》,影片讲述了海盗船长杰克?斯派罗和铁匠威尔?特纳及伊丽莎白?斯旺小姐的冒险故事。片中的主题音乐主要围绕杰克船长展开,主题音乐第一次出现就是伴随杰克和他那艘眼看要沉的小船。杰克站在桅杆的横梁上,伴随着雄壮的音乐,船身慢慢下沉,到达岸边时,船已完全沉入水中,而杰克刚好上岸,音乐的恢宏更加反衬了主人公的诙谐。当杰克解救伊丽莎白反被识破海盗身份,伴随着他滑稽的逃跑动作,主题音乐再一次响起。那不可思议的逃遁,巧妙的躲闪,优雅的海盗风度,与主题音乐完美配合。在杰克与巴博萨发生大战的场景,同样主题音乐响起。这一次,杰克不是逃遁,而是勇敢而巧妙地打斗,用他的智慧与敌人比拼。当然,这一次的结果也是杰克被擒。而影片的高潮处,杰克与巴博萨在被诅咒的金币旁打斗,雄壮的主题音乐伴随着这场战斗的始终,主人公杰克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贯穿全片的主题音乐对杰克的形象塑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次,银幕上的音乐不但能宏观地展现人物的整体风貌,也能够挖掘出并强化角色的内在性格。[3]由于电影音乐的设计相对灵活,其更擅长于描摹人物的精神世界,展现人物的心理现实及其变化发展,从而使影片具有更丰富的信息内容,对影片主题的阐释也就更加有力。如吉姆?谢里丹执导的《我的左脚》,片中音乐良好展现出人物的心理。小克里斯蒂与再次怀孕的妈妈一起,妈妈给他喂吃的,背景中的音乐柔和舒缓,表现出克里斯蒂对妈妈的爱和依赖。当妈妈费力地把扛在肩头的他放倒在床上,克里斯蒂听到了妈妈在楼下摔倒的声音。这时的音乐变得节奏加快,克里斯蒂以他惟一可以用力的左脚推动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向楼下艰难爬去。终于到达门口,克里斯蒂用左脚拼命踹门,背景音乐更加急促,表现出克里斯蒂此刻的焦急和他要拯救母亲的愿望。终于,保姆听到了他的踹门声,他的母亲也由此得救。这一段的配乐不仅表现出克里斯蒂对母亲的爱,更表现出他的顽强与坚毅的性格。
三
音乐对影片主题的直接阐释在现代影片中也是经常运用的一种艺术手段,且越来越多受到电影创作者的青睐。这种“直抒胸臆”的美学效果一方面可通过情感的不断累积,进而上升到理性思索的高度。如,冯小刚执导的《一九四二》,片中配乐与情节完美契合,促使观众在悲剧的影像中,思考历史上造成这次大饥荒的真正原因。当苏醒过来的范老东家看到房产尽毁,粮食被洗劫一空,再加上听到儿子已死的噩耗,他茫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眼泪淌了下来。这时在嘈杂的人群声中,音乐一丝丝低柔响起,渐渐加强,凄婉的旋律伴随着火光照亮了范老东家的脸,这是逃荒的开端。洛阳城外,范老东家卖掉了女儿,而花枝则自卖自身,换得粮食给自己的孩子。这凄惨的一幕中,弦乐如泣如诉,是父女分别的哀歌,也是母子分离的悲曲。影片最后,从逃荒的路上往回走的范老东家碰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儿,她家里的人都死了,而她守在母亲冰凉的尸体旁边不肯走。范老东家百感交集,一句“妮,你叫我一生爷,咱俩就算认识了”。小女孩儿与范老东家手拉着手,朝回乡的路上走,音乐的旋律哀伤中又透出深沉和坚定,带给忧伤的观众理性的反思。
另一方面,音乐对主题的直接阐释也可以通过音画之间的“间离”效应来实现。音画之间的错位、矛盾,能够使观众超脱于具体的情节之外,获得更多的思考空间。这种音乐的评论作用需要审美主体更积极地介入,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去进行解读,才能了解其中用意,也能为观众带来更多、更深刻的审美愉悦。如,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单》中,在白天屠杀之后,趁着夜色纳粹德军又展开了地毯式搜捕。一个在白天藏好的犹太人以为夜晚安全了,从隐藏的地方出来,一不小心踩到了钢琴键,这响声如同一声惊雷,德军立刻开始了行动。机枪喷射出的火舌不断吞噬着生命,此时混乱中传出了莫扎特的钢琴曲。疯狂屠杀进行当中,竟然有兴致弹钢琴,这一幕令纳粹的屠杀显得更加残忍。优美的钢琴曲与机枪扫射声和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成为屠杀的背景。人类的双手可以创造出优美动听的音乐,也可以毫不犹豫杀掉同类,这里的音乐与画面形成“间离”效果,使屠杀犹太人的一幕更加凄惨,也促使观众反思战争的疯狂。
综上,优秀的电影配乐设计注重形式优美、与叙事配合贴切以及同影片审美主旨上的统一。电影艺术家对音乐展现影片精神内涵这一审美功能的探索日益深入和广泛。这使得音乐虽然依存于整部影片而获得自身的存在的价值,但其越来越丰富的表现形式以及与画面水乳交融的结合方式,不断凸显着其独特的语言优势与鲜明的艺术形象。优秀的电影音乐是一部影片的灵魂,它将观众从现实时空引渡至影片的艺术时空当中,并引导着他们进入影片的叙事逻辑,或直接或间接阐明观点,使观众获得的审美体验完整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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