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2-01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电视电影
2017年的中国,如果做一个诸如“使用频率最高”、“最热门语汇”、“最具价值詞语”之类的top10评选,“一带一路”这个词一定会名列其中。自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在出访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期间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以来,4年间,“一带一路”得到国际社会空前关注,在国内更是如此。
5月,这个语汇的使用频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堪称妇孺皆知。这缘于第一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当然,高峰论坛是2017年中国重要的主场外交活动,对推动国际和地区合作具有重要意义。那么“一带一路”到底是指什么?对纪录片从业人员来说,溯本求源,而不仅仅停留在浅表的理解上对创作具有非常的意义。
从字面上来讲,“一带一路”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简称。但实际上,“一带一路”是一项长远的国家战略,也是“一个包容性的巨大发展平台”,也就是说,它实际上是一个借用历史符号为基础的推动各种文明交流交融、互学互鉴的内涵丰富的大概念。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一切符合此目标的纪录片都可称之为“一带一路”纪录片。
一、“一带一路”纪录片中的人本叙事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在距今2000多年前的战国,孔圣人的弟子们在《论语》中就有这样的表述,可见文治教化的重要性。而关于纪录片,智利导演顾兹曼曾经有这样的著名表述,“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就像一个家庭没有相册。”可见,纪录片在纪录国家影像,传递传承文化中的不可或缺性。
今天,纪录片的文化输出功能毋庸置疑,在国家形象传播的同时,成为一种跨时空、跨文化的传播载体。“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提出后不久,纪录片界就掀起了以此为主题的创作热潮,衍生了大批“一带一路”纪录片,譬如:《一带一路》、《丝路,从历史中走来》、《穿越海上丝绸之路》、《寰行中国:一带一路》,《福 . 路》等等,当然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一带一路》和《穿越海上丝绸之路》两部大型电视纪录片了。
《一带一路》由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出品,以全面解读 “一带一路”重大构想为主题,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主线,以反映“一带一路”建设给中国及沿线国家带来巨大变化、造福沿线各国人民为主要内容。自2016年9月在央视播出后,据说目前已超过5亿观众人次收看,海内外影响巨大。
而《穿越海上丝绸之路》则是由中央新影集团、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和广州市委宣传部联合出品的八集大型纪录片,曾经拍摄了2008奥运会官方电影的顾筠导演担纲总导演,该片历时2年多,立足于国家“一带一路”的战略背景,既梳理从汉唐以来长达两千年的古代丝绸之路,也讲述发生在当代海上丝绸之路上的故事,带领观众重新发现海上丝绸之路厚重的历史和文化精神。该片作为2016年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的开幕影片同样备受各界关注。两部纪录片的立意不同,主旨有异,结构方法也各有千秋,但却无一例外的希望通过纪录片的创作讲述中国故事,传递中国价值,扩大中西方文化交流和文明共融。
今天的中国不再是东方的中国,而是全球的一部分。我们希望中国的变化被世界看到,也希望中国的文化为世界理解。但是,笔者看到过一个数据,2050年世界人口将达到90多亿,届时全球有大约28.2亿穆斯林人口;29.4亿基督教徒;中华文明区有16亿人口,如此算来,拥有中华文明背景的人群仍然算是小众群体。
“一带一路”为全球提供的不仅仅是流动性,也是一种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而“一带一路“纪录片”要带给观众的也自然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国文字一向言简意赅,简单八个字的背后却隐含了太多的意味。那么如何将“文化”这样一个抽象的概念讲述给文化背景迥异的人群听呢?
在《一带一路》和《穿越海上丝绸》两部大制作的纪录片中,创作者们不约而同的将影片的落点凝固在人的故事上。《一带一路》分为六集:《共同命运》《互通之路》《光明纽带》《财富通途》《金融互联》《筑梦丝路》,片中记录了国内外60多个普通人物与“一带一路”的故事;而《穿越海上丝绸》由曾拍摄了2008奥运会官方电影的顾筠导演担纲总导演,同样依托32个人物故事来叩问海上丝路的前世今生,全片分为《寻路》、《家承》、《原乡》、《连枝》、《薪传》、《问道》、《脉缕》、《轮回》8个篇章 。
事实上,人本叙事也是近年来纪录片创作者常用的创作手法,再宏大的命题总要通过小人物的故事来进行兑现。文化是一个非常广泛和具有人文意味的概念,人们很难给文化下一个精准的定义。《易经》贲卦的象辞上讲:“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文化"正是"人文化成"一语的缩写。无论是一种情感表达还是一种社会现实呈现,纪录片无疑都是基于满足人们的各种现实需要之上的一种“文而化之”的产物。
但毋庸置疑的是,文化是伴随着人类认识、利用自然,伴随这人类的生产生活实践而产生的。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文化史。说“文化即人,人即文化”,并不过分,那么创造文化的是人、传播文化的人,纪录片创作中主要对象当然也是人,人的故事是纪录片所要描摹呈现的对象,能够通过纪录片来讲好中国故事的关键无外乎是能否寻找到动人的故事,传达共通的情感和普世的价值。
二、跨文化传播不等于跨语言传播
中国文字是世界上唯一非字母文字,常常使世界看不懂中国但充满好奇。跨文化传播不等于跨语言传播,“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实践,使得今天以纪录片为载体的文化传播成为可能,并日趋重要,但是简单的把说明性字幕和解说由方块字翻译为字母文字,我们的传播就能够实现了吗?
传播并非单向,关键在于对象是否能够接受。《 北史·突厥传》中说,“宜传播天下,咸使知闻。”可见抵达才是传播行为中的目的,传播最简单的分类就是人际传播和大众传播两种,作为一种在公共媒介播放,并引发关注和思考的艺术形式,纪录片的传播当然属于一对多的大众传播范畴。而在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之间进行的传播行为可以称之为跨文化传播。过去我们强调传什么,现在又在说怎么传,其实还要考虑传给谁的问题,对受众要做详尽的分析,否则便容易陷入自说自话,闭门狂欢的境地。
笔者有一次亲身经历,两年前,在距布鲁塞尔仅一小时车程的一个叫瓦雷默的小镇,去拜访一位中国朋友的公婆,他们是一对典型的比利时普通公职人员,从没有离开过欧洲大陆。尽管他们的儿子娶了中国姑娘,混血儿孙女会说简单中文,但当我问及他们眼中的中国人时,他们居然会提到《丁丁历险记》中的人物形象。在那部比利时家喻户晓的漫画书中,关于中国的描述还停留在19世纪,可见,西方人对中国的了解并没有我们对西方的了解多。如果我们仅停留在对中国文化的盲目自信,对话语方式的盲目自戀上,片子纵然大制作、画面纵然精美,可是到达海外观众那里,依然难逃“鸡同鸭讲”的尴尬。
我的故事核心是什么?能够打动中国人的点是什么?这个点对西方人是否同样有效?西方人为什么要跨越语言的障碍来听一个中国人的故事?也许创作之初,主创团队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便会给创作之路找到方向。列奥纳多.贝多芬用“教导人们学会观看”这个词来表达绘画和雕塑的意义;在笔者看来,“用真实引发思考”是纪录片的核心价值。我们所要讲述的故事首先得是真实的,包括内容的真实和表达方式的真实,其次这个故事得和我们想要抵达的对象有关,相关性才会引发兴趣和持久的耐心来关注。
在《穿越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集《寻路》中,摄制组除了跟随中国第一个完成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的航海家翟墨出发,重走海上丝绸之路外,还集中讲述了一艘停靠在巴黎塞纳河边上的中国古船的故事,这艘叫“广州女士号”的古船如今已改成一家餐吧,活跃在巴黎人今天的生活中,每天宾客盈门,它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法国青年文森特和广州造船厂合作建造的一艘中国古船,之后文森特和伙伴们沿着海上丝绸之路驾船回到巴黎。同样是一段充满未知的航行,同样这段旅程和遥远过往的海上丝绸之路遥相呼应,但对西方观众而言,一个生活在自己中间,思考方式、情感诉求和自己一致,又跟遥远中国的过去有着关联的人的故事,一定比一个陌生的航海家更有吸引力。所以,说到底,“一带一路”纪录片最终能否实现跨文化传播的关键不是把我的故事翻译成你的语言讲给你听,而是要讲一个跟你我都有关的故事,这个故事——能够唤醒我们共同的记忆。
三、“一带一路”纪录片需要“大国心态”,以情化人。
我国的文化传统始终坚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基本原则,那么在文化传播中也一定要恪守这一原则。 孔子说,“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意思是文章没有文采,就不能流传很远。对纪录片创作来说,找到合适的人物故事只是开始一篇好文章的起点,而这篇文章能否文采斐然,写得漂亮,则要看故事里是否蕴涵着普世的价值和打动人心的情感。
三集纪录片《福 . 路》是笔者2016年主创的一部历史类纪录片,该片旨在通过探寻秦代方士徐福东渡的历史过往讲述千百年来中日韩三国文化的相生相融。导演赴日本采访拍摄时,发现在日本诸岛,和徐福相关的历史遗存多大50多处,至今他的故事还在日本民间以不同的方式流传,甚至有很多日本人自认为是徐福团队的后代。
日本列岛被确认过的人类历史,大约可以追溯到距今10万年前。从公元前12000年到公元前300年日本新石器时代的后期被称为“绳纹时代”,这个时期日本的土著部族没有文字,也不懂得农业种植,仅仅依靠捕食鱼类和兽类维持生存。而在徐福东渡的秦代,日本列岛刀耕火种的绳文时代戛然而止,日本跳跃性的进入到弥生时代,突然出现了先进的农耕文明,人们开始使用金属农业工具,大规模种植和食用稻米。这些突然出现的文明是否与徐福船队是否有直接的关系呢?今天的历史学家并没有一致的判断。但是采访中不少日本当地百姓和本土学者认定这种变化的确和徐福船队有关,甚至有人提到徐福船队带来了先进的人种。
拍摄对象对中国文明的认同让人欣喜不已,但越是如此,我们越要保持“温、良、恭、俭、让”的“大国心态”,不自以为是,不强势压人。后期的创作中,凡事涉及此类内容,我们的导演团队都坚持以中性的表述完成创作。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情感交融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真正入脑入心的跨文化传播。在《福 . 路》的第三集,导演用发生在日本福冈县八女市童男山脚下的川崎小学的一个纪实段落作为全篇的结尾。川崎小学毗邻徐福曾经到过的童男山,童男山就是传说中徐福船上的船员获救的地方,每年这里都会有一些关于徐福先生的祭祀活动。在这一次的祭祀活动中,川崎小学学的生们为徐福的故事续写了一个温暖的结尾。“终于徐福先生恢复了意识。醒后他对村里所有的人讲,我不是来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的,我要找的是你们善良温暖的情义。”孩子们童稚的表达却将“一带一路”互融共通的概念表达的淋漓尽致。
“一带一路”是融通中国梦与沿线各国梦的媒介,而纪录片正是在这一媒介之上讲故事、讲好故事的手段,如何用好纪录片这一手段,当时业内探寻的方向。究根结底,跨文化传播,不外乎还是要靠费孝通先生的十六字“箴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作者简介:陈庆(1976.05)女,民族:汉,籍贯:安徽省黄山市,职务:陈庆工作室导演,职称:中级,学历:大学本科,研究方向:纪录片、文化类电视栏目,单位: 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