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与骚动》昆丁形象的特征探讨

作者简介：孙婧，河南商丘人，1982年10月出生，商丘师范学院外语学院任教多年，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摘 要：福克纳是美国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喧嚣与骚动》中的主人公昆丁是南北战争留下的精神孤儿。本文分析了昆丁的任务形象，指出他既是旧传统和奴隶制的守望者，也是旧家族的守望者，展现了昆丁的性格、情感、价值取向以及他的欢乐和痛苦、矛盾和失败，反映了美国新旧交替时的时代风貌和历史趋势以及与时俱进的意义。
　　关键词：《喧嚣与骚动》；昆丁；守望者；失败者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8-0000-02
　　美国南方文艺棋手、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得者威廉·福克纳的小说《喧嚣与骚动》讲述了旧南方贵族康普生家族的兴衰史，塑造了昆丁这个旧时代和旧南方的遗少和守望者的形象，表现了昆丁的性格、情感和价值取向，展现了昆丁的内心世界以及他的欢乐、痛苦和矛盾，再现了昆丁为代表的旧时代、旧制度、旧传统和旧观念同变化了的或正在变化的新时代、新制度、新传统、新观念之间的激烈的冲突和斗争，揭示了前者的腐朽没落和走向灭亡以及后者的生机勃勃和必然胜利的历史趋势，鼓励了人们尤其是新一代的人们与时俱进，继往开来，与旧时代、旧制度、旧传统和旧理念彻底决裂，为自己的道德成长和人格完整而努力，为自己和他人的幸福与未来作斗争，为时代与社会的进步、和谐和完美做贡献。
　　1.表和钟代表的人生幻灭感
　　身为康普生家的长子，昆丁既是这个名门望族的传人，更是南方历史与传统的继承人。小说《 喧嚣与骚动》 中有关昆丁的章节就是从其父郑重其事地赠送祖传手表展开的“这表是爷爷留下来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这块手表负载的是南方历史的积淀，传递的是康家先人留下的重托。正如布勒卡斯坦所说的，昆丁“是一个继承人形象，他的悲剧是一个遗产继承的悲剧。通过他父亲，他成了南方传统的继承人，成了它那包含有贵族和清教主义准则的荣誉观的继承人。”这块表因而既象征时间（ 变化）又象征传统（ 过去）。肖明翰认为，通过这个意象可以看出正是因为昆丁处于传统与变革的夹击中，毫无逃脱的希望，以致最后跳河自杀。实际上，表也象征着死亡。昆丁把表打碎，是打碎自己所有的希望，从容走向死亡。萨特在福克纳小说中的时间：喧嚣与骚动中认为，给昆丁的末日投上黑暗阴影的即将到来的自杀并不在人的选择范围之中，自杀是已经决定了要发生的事他盲目地走上这条路，既没有意愿，也没有想到它。昆丁的独白和他最后的散步已经就是他的自杀；昆丁把他的末日当作是在过去中，好比是一个人在回忆着。当昆丁的回忆开始在列举他的一个个印象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昆丁自始自终带着那块打碎的表，表也就是死亡的一部分了。对他来说，丧钟已经敲响，一切都成为过去。
　　2.守望旧传统和奴隶制
　　南北战争，这场美国历史上最惨烈的内战，改变了美国南方的历史发展轨迹。北方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军事占领，不仅摧毁了南方的种植园经济，更瓦解了南方人的精神堡垒，战败的阴影从此笼罩在他们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段历史投射在南方人脑海中的影像，不是变得模糊了，而是愈来愈复杂了。南北战争留下的历史意识，就像阴魂不散的梦魔，纠缠着南方和南方人的命运，可以说，“美国内战在塑造南方意识方面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南北战争的失败使骄傲的南方人陷入严重的精神危机，他们曾引以为荣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价值观念也在北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冲击下瓦解。面对历史，他们不是深刻地反省，而是一味地逃避现实，期望恢复战前南方的一切（包括社会制度、生活方式、文化传统、价值观念、家族荣誉等）。他们对旧南方仍有一种刻骨铭心、近乎非理性的爱，这可从昆丁向哈佛同学讲述萨德本家族的传奇中看出来。这是一个哥特式的悲惨故事，喻意深长的情节实际上就是南方历史的寓言故事。昆丁对萨德本早年伊甸园般的生活和创业史作了饱含感情的描述，充分表露了他对那些白手起家、全凭坚强意志和个人奋斗而发迹的先人们的仰慕。另一方面，以昆丁为代表的旧种植园主们接受的是人人生而平等的现代思想教育，理智和良知使他清楚地认识到蓄奴制的残忍与反人性，这种奴役人类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历史的负罪感给昆丁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尽管他认识到蓄奴制的罪恶本质，却不愿质疑寄生在这个体制上的传奇与神话，并竭力回避忏悔。昆丁对旧南方又爱又恨的矛盾感情造成了思想分裂，并一步步瓦解了他赖以寄托灵魂的信念与价值观，使他在人生的失意与挫折面前不堪一击。
　　昆丁最大的不幸就是既以继承旧传统和旧制度为己任，又不能使之起死回生；既生活在现代，对逝去的旧时代又是如此痴迷，以致不能在改变了的现实和前进中的时代下生活下去。因此，昆丁对于一分一秒地无情推进着的时间是如此恐惧，以致丧失了理智来毁坏他的手表，扯掉表的指针，疯狂地践踏地上自己的影子，妄图以此来阻止时间的前进，阻止时代的前进。“我来到梳妆台前拿起那只表面朝下的表，我把玻璃盖子往台角一磕，用手把碎玻璃漆接住，把它们放在烟灰缸里，把表针拧下来也扔进了烟灰缸。”昆丁砸表的行为几乎是卢梭思想的再现，目的是摆脱时间的控制。昆丁意识到，生活在新时代的人毕生同时间抗争着的；时间就像是硫酸一样腐蚀着人，把他跟自己割裂开，使他不认识自己的人的属性。
　　3.守望家族荣誉和妹妹的贞操
　　正是出于对康普生家长子的这份历史责任的强烈认同感，昆丁才会对南方传统和家族荣誉产生病态的迷恋，并且偏执地将两者系于妹妹凯蒂脆弱的贞操上。换句话说，昆丁崇拜凯蒂的贞节，因为在他心目中，那象征着门第名声和传统伦理，寄托着他对神话般的旧南方的无限缅怀。福克纳的话更是一语破的 “在他-昆丁眼里，至高无上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贞操，她本人仅仅是贞操的保管者。” 他因凯蒂的失贞而感到的痛苦与绝望，表明他已完全陷人南方传统观念的罗网，禁锢于一个与现实相隔绝的过去之中，无力自拔了。尽管昆丁说他只重视家庭荣誉，并非爱他妹妹的身体。但是，通过昆丁混乱的思想轨迹，可以看出他既爱家庭的荣誉也爱凯蒂身体的复杂心理。当凯蒂第一次委身于他人时，昆丁强迫她承认失贞是被迫的，而绝非自愿。如果昆丁只是在乎家庭的荣誉，那么凯蒂是被强奸或是通奸，又有多大区别呢？如果昆丁只是在乎家族的荣誉，那么他应该竭力促成凯蒂的婚事，而不是从中破坏，因为只有婚姻才能掩盖她未婚先孕的事实，从而挽救康普生家的名声。昆丁的反应与失常的举止只能说明他对凯蒂的情人充满嫉妒，他拼命保护她的贞节，只是害怕失去她。为了给乱伦的感情找出路，昆丁想到了逃避。他乞求凯蒂和他和班吉出走，甚至想动用家里为他准备的去哈佛的学费。此刻，昆丁不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哥哥，倒像是个受伤的情人。昆丁对凯蒂荒唐的爱和他对贞操的沉迷，反映了他的敏感和脆弱。昆丁把爱的欲望寄托在凯蒂的身上，渴望从凯蒂身上寻求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然而，凯蒂大胆的爱欲使他感到恐惧，他又无力从荒唐的感情中解脱出来。当他麻木得再也不能为凯蒂的堕落而感到痛苦时，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此外，所谓的决斗也如同一场闹剧，最终以昆丁像个女孩子那样的晕了过去而草草收场。为了逃避凯蒂已失贞的事实，昆丁动员凯蒂带上班吉（康家的小儿子，精神失常）和他一起出走，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去，因为在那里，他就可以永远监护着她，让她在永恒的烈火中保持白璧无瑕。昆丁这种极端顽固而强烈的传统贞操观从根本上源于他对旧传统的缅怀，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的极度敏感和孱弱，成为他焦虑与痛苦的根源之一。昆丁在这场贞操保卫战中的失利，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软弱无能：他既无力保护凯蒂的贞节，更无胆量向侵犯者复仇，从而彻底瓦解了他虚幻的自我形象和感情寄托。他偏偏又过分重视妹妹的贞操，把它与门第的荣誉甚至自己生与死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凯蒂的遭遇一下子使他失去了精神平衡。就在妹妹结婚一个多月后，他投河自尽了，在黑暗中以自己的方式宣告家族的荣誉和妹妹贞操守望的失败而告终。
　　昆丁的性格和命运就像一幅肖像，它不是个人的，而是一幅由南北战争后一群恪守旧传统的南方人的精神文化特征构成的肖像。不可否认的是，昆丁是一个逃避现实、逃避自我、逃避情感的懦夫。但是换个角度看，他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强者。他无法改变现实，但也绝不妥协地生存，万般无奈和绝望之下，他选择自杀这种极端消极的方式作为一种抗争。作为微弱的个人面对历史的潮流，昆丁的矛盾、痛苦、绝望是无法解脱的，于是，逃避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对于昆丁的沉沦，无论我们多么怒其不争，但它终归是一种反抗，一种非常无奈的抗争。昆丁的性格特征反映了内战结束后一部分南方人的精神困惑与冲突。他们是旧时代的理想主义者，他们的悲剧象征着南方的彻底失败。事实上，在新与旧、传统与变革的双重夹击下，人们要么积极地参与到变化的世界中去，要么消极地执迷于传统，随着过去的消逝而沉沦。昆丁正是后者的典型代表，最终逃不脱被时代潮流抛弃的宿命。
　　参考文献：
　　[1] Louis D，Rubin American south：portrait of a culture[M] .Washingt on D C：United States Informat ion Agency，1991.
　　[2] 威廉·福克纳.喧嚣与骚动[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3] 李文俊.福克纳评论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