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两汉魏晋四言诗的发展　　　　　　——以

摘　要：四言诗作为最早的古代诗歌体式，经历了《诗经》时代的繁盛，在两汉魏晋时期得到短暂的复兴，之后就逐渐衰微。本文第一部分主要从作者及作品数量、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几方面考察了两汉魏晋时期四言诗的创作概况，第二部分则以魏晋时期四言诗的领军人物曹操为例，分析了曹操四言诗对《诗经》的继承以及其创作中所体现的时代特点及创新之处，希望通过个案的论述使读者对两汉魏晋时期的四言诗创作概况有更深入且全面的了解。

关键词：四言诗；两汉魏晋；曹操；《诗经》

　　第一节 两汉魏晋四言诗概述
　　一、两汉魏晋四言诗作者及作品数量
　　四言诗在中国古代诗歌中成体最早，在《诗经》时代达到顶峰。春秋末年以来四言诗的创作基本处于沉寂状态，直至汉代作品数量才大幅度增长。据今人逯钦立先生统计，汉诗共12卷，两汉魏晋四言诗的作品情况如下表：

（表1：两汉魏晋四言诗作品分类及数量）
　　在表1的基础上再进行统计，可得出下表：

	汉诗	魏诗	晋诗	合计
文人诗	36	77	252	365
作品总数	131	107	344	582
文人诗比重	27.48%	71.96%	73.26%	62.71%

（表2：两汉魏晋文人四言诗数量及比重）
　　由表2可以看出，在两汉魏晋的四言诗创作中，文人是主要力量，这与《诗经》的民间创作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两汉魏晋时期四言诗创作的走向，也决定了这一时期的四言诗在语言上与《诗经》的区别。如果将四言诗一章作为一篇进行统计的话，甚至要超过同时期的五言诗数量，可见两汉魏晋时期四言诗创作之繁盛。
　　二、两汉四言诗创作概况
　　四言诗在汉代处于主导地位，戴上了雅正的面具，内容比《诗经》时期大大窄化，主要用以讽谏、述志、赞美、赠答、咏史等非常庄重严肃的场面。下面就从思想内容、艺术形式两方面对两汉四言诗的创作进行简单的概括。
　　1. 思想内容
　　《诗经》作为四言诗的顶峰之作，在西周春秋时期就是宫廷乐歌的主要题材，到了战国时期逐渐成为儒家“六经”之一，在西汉正式被官方确立为经典，成为政治历史和伦理道德的教科书，具有严肃的教化功能。因此，庙堂颂歌和政治狡猾诗构成了汉代四言诗的主流多因循《诗经》进行创作，大多作品从内容到语言都模仿《诗经》，如韦孟的《讽谏诗》继承了《诗经》的讽谏传统，班固的《灵台》继承了《诗经》的颂诗传统，韦玄成的《自勃诗》继承了敦厚的诗教传统。
　　2. 艺术形式及风格
　　《诗经》时代所使用的大多是单音词，为了形成四言结构，常常要在诗句中增加虚字和衬字。而到了汉代，语汇中的双音词逐渐增多，因此四言诗的句式结构也由原来的单音词加虚字和衬字逐渐主编为双音词加双音词，使得句子所表达的意义更加丰富。
　　三、魏晋四言诗创作概况
　　魏晋时期玄学大兴，因此，与《诗经》时代和两汉四言诗相比，魏晋四言诗有着更鲜明的特点，并且出现了三位四言大家：曹操、嵇康和陶渊明。下面仍旧从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两方面对魏晋时期的四言诗进行简单概括。
　　1. 思想内容：魏晋时期对四言诗传统题材的改造，是以曹氏父子抒写时事和养生求仙为起点，并因时代需要，大量创作了赠答、宴集、山水等题材的四言诗作品而逐渐完成的。受玄学影响，魏晋四言诗开始了探索表现理趣内容的大规模尝试，具有浓重的玄学色彩，诗的题材内容以表达超然物外思想、辨析玄理为主，创作出了“平典似道德论”i的四言诗。
　　2. 艺术形式及风格
　　魏晋时期，受到玄学影响，很多诗人以玄理入诗，或将清谈融入创作中，是的此期四言诗的艺术风格发生根本变化，形成一种清幽旷远的诗风。在魏晋时期，四言诗在语言方面已明显表现出与五言诗的差距，因此诗人也在寻求进一步拓宽四言诗的路子。这些变化一方面丰富了四言诗的表现手法，使四言诗具有更丰富的内涵和时代特征。当然这些变化也造成了一定的负面效果，如随着玄学清谈的衰退，四言诗失去了赖以存在和繁荣的社会风尚，也成为四言诗衰微的原因之一。
　　第二节 曹操四言诗
　　一、曹操四言诗在两汉魏晋四言诗中的地位
　　建安文学史古代文学发展史上一个灿烂辉煌的时期，所谓“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1。曹操作为建安文学的开拓者，是“建安风骨”的典型体现者，在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曹操的诗现存二十余首，全用乐府旧题，诗歌体裁以四言为主且成就最高，兼有五言和杂言。曹操富于革新精神，在四言诗逐渐衰微的时候，他能推陈出新，突破《诗经》束缚，采用民歌乐府形式，继承“国风”、“小雅”的抒情传统，以“慷慨”、“悲凉”之音，开拓了四言诗的新境界，标志着四言诗的复兴，使四言诗在建安文坛上重放光彩，也直接影响了后来嵇康、陶渊明等人的四言诗创作。因此本文以曹操的四言诗为两汉魏晋四言诗代表，以期通过对曹诗的论述进一步窥视两汉魏晋四言诗对前人诗歌的继承与发展。
　　二、曹操四言诗对《诗经》的继承
　　《诗经》作为四言正统，自汉代以来就有众多使人极力模仿但难脱其框架，如刘潜夫曰:“四言尤难，《三百篇》在前故也”，而曹操即是复兴四言诗的能人，继他之后虽有嵇康和陶渊明，但成就终是只能望其项背。曹操四言诗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始终离不开对《诗经》的借鉴，因此下文先就继承方面进行论述。
　　1.基本体式：《诗经》在形式上大多按照二句一行，四句一节的章法进行创作，可算是四言诗之滥觞。曹操四言诗基本上采用了这种四四体的主要形式，如《龟虽寿》；另外，曹操四言诗中还化用了不少《诗经》的成句，如诗经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鸣，食野之萍”，被曹操巧妙地运用到自己的《短歌行》中，不但显示了诗歌的雅正，而显得和谐不露痕迹，可谓点铁成金。
   2.思想内容：曹操四言诗继承了《诗经》的诗意内容，如《冬十月》、《乡土不同》等借用《诗经》中国风的诗意来表达作者对穷苦百姓因土地荒芜而引起的社会动荡的忧虑。再如《短歌行·对酒当歌》中用《颂》之诗意来赞扬周文王和晋文公，表达作者想要效仿他们的思想。
　　3. 艺术形式：曹操四言诗借鉴了《诗经》的比兴手法
　　《诗经》中所使用的表现手法主要是赋、比、兴，而曹操四言诗中主要继承的则是比和兴。比的手法如《龟虽寿》，曹操把自己比作老马，表达自己志在千里的决心；兴的手法仍以《龟虽寿》为例，“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 ，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前三句以动物起兴，最后一句才点出自己的雄心。
　　三、曹操四言诗的创新与价值
　　（一） 章法上的创新
　　1. 词汇：在本文的第一节提到两汉魏晋时期四言诗创作的主体是文人四言诗，与《诗经》时代大多出自民间歌谣不同，也因此造成了语言上的差异，曹操的四言诗即可体现出这一点。民间歌谣大多接近口语，较少进行加工润色，因此会显得朴实自然。曹操四言诗虽然仍未抛弃朴实自然的传统，但是已经明显具有了文人创作的特点，虽然提取的日常生活中的朴素语言，但使用起来却相当老练，并且很少借助语气词、虚字或叠字来抒发感情。
　　2. 语言结构
　　《诗经》时代还是以单音词为主，因此四言句中产长使用虚字、语气词或者叠字来构成四字结构，汉代之后双音词逐渐增多并占据主要地位，曹操四言诗突破《诗经》的句式结构，主要提取双音词，强化四言句式的“二——二”结构，与同时代的诗人好用雅颂语汇创作四言诗的风气截然不同。
　　（二） 抒情性的加强
　　《诗经》中以叙事的篇章为多，而曹操四言诗大多抒发了作者强烈的思想情感，表达了一个政治家的情怀。如《冬十月》、《土不同》体现了对民生疾苦的忧虑，《短歌行》表达了诗人对周文王等贤主的敬仰及自己的政治抱负，《龟虽寿》借“老骥”抒发了壮志未酬的雄心，《观沧海》借宏伟景象的反映了诗人壮阔的胸怀等。
　　（三） 内容上的创新
　　曹操四言诗虽然集成了《诗经》中的诗意内容，但同时也扩充了四言诗的内涵。曹操作为一代帝王，他的思想深刻影响其诗歌创作。反映在他的文学创作中，表现为少受原有诗歌体制、内容的束缚，以我手写我心，任意发挥，也因此鲁迅说他是“改造文章的祖师”2，正是曹操的敢于变革，才使得其四言诗不论在内容上还是在艺术上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四） 以乐府旧题谱新篇
　　曹操四言诗都采用乐府旧题进行创作，抒发自己的精神和抱负。这一做法使得曹诗既继承汉乐府的传统，反映现实生活，又能以旧题抒发自己的感慨，从而使得思想情感得到强化。并且曹操的这一做法影响深远，杜甫的“即事名篇”，白居易的新乐府运动都可以看出旧题新事这一创作方法的延续。
　　总的来说，曹操继承了《诗经》和汉乐府的优良传统，对四言诗在内容、词汇、语言结构和言志等方面做了许多革新，使得其四言诗在两汉魏晋时期异军突起，使四言诗继《诗经》之后再一次大放光彩，对后代诗人的四言诗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无怪众多评论家认为“曹公四言，于《三百篇》外，自开奇响。”3，“孟德能于《三百篇》外，独辟四言声调，故是绝唱。”4　　
参考文献：
[1]程彦霞. 《两汉四言诗研究》. 郑州大学硕士论文. 2005年.
[2]董志全. 《论“三曹”与建安文学风气的形成》.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年第4期：125-128页.
[3]葛晓音. 《汉魏两晋四言诗的新变和体式的重构》.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年第5期：70-79页.
[4]王婷. 《两汉魏晋四言诗研究》. 暨南大学硕士论文. 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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