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06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美学
随着城市化(urbanization)进程的加快,现今我国大、中、小城市都把城市建设放在了重要的位置。然而,正像英国皇家建筑学会会长帕金逊在访华时所指出的:“全世界有一个很大的危险,我们的城镇正在倾向于同一模式,这是很令人遗憾的。因为我们生活中的许多乐趣来自多样化与地方特色。”[1]他还特别建议我们:“研究中国城市的真正原有特色,并且保护、改善和提高它们。”[1]
这些意见显然是有着值得我们重视的价值的。那么,如何拯救城市的地方差异以突显不同城市的不同个性,就成了摆在现今城市建设面前的一个问题。
淮安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向着大城市发展的中型城市,本文试图通过对淮安城市建设中一些做法的介绍与问题的思考,来探讨城市建设中如何拯救地方的差异以突显城市个性的问题。美国美学家舒斯特曼说得好:“经验是不避免地带有语境的,因为它涉及到一个正在经验的主体和一片环绕着这个主体的天地,二者皆在流变之中,并且相互影响。然而经验的语境并没有带来一种排除一切普遍性的绝望的主观主义。因为人类主体与他们的环境分享着许多语境特征。”[2]
城市模式与地貌景观
在现今城市建筑的过程中,必然要涉及到城市模式的选择问题,而城市模式本身也是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逐渐形成并变化着的。
淮安原是一座古城,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先秦。历史上淮安古城的兴盛当推明清时期,当时的淮安城有“壮丽东南第一州”之称。究其原因,明清淮安城的兴盛又是与当时京杭大运河漕运的兴盛紧密相关。明清时期,京杭大运河是中国的经济命脉,而当时政府总管运河漕运的总督府就设在淮安,淮安是名副其实的“漕运之都”。不但古淮安(时称清江浦)城依傍于古运河南岸,而且淮安著名的楚州(时称淮安)、淮阴古城也都分别依傍于古运河的沿岸,自然地形成了古淮安的城镇群。淮安古城是一种典型的“历史偶然城市模式”。这种模式的城市“在其形成过程中,并没有多少协调性规划。因此,城市形式并非明智设计的,而是由许多互不相干的条件诸如地理、气候、政治、经济等,在没有任何协调的情况下偶然形成的。”[3]晚清,清政府撤消了漕运总督的职位。运河漕运在国家经济上的地位也逐渐地被后起的铁路、公路替代,漕运之都的淮安开始由盛转衰。解放以后到改革开放这段时期,淮安古城(清江浦)被重新扩建,区域从古运河南岸扩展到南运河北岸,在老城区增添了一些现代公共文化设施,在老城区的西南建起了一片工厂区。这时的淮安城市建设接纳了工业秩序的优点,讲究效率、节省、统一、标准,基本是一种“机器城市模式”,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淮安城市的现代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淮安城先是由古运河向北扩张到古黄河,然后又再向北扩张到盐河,而且现在,洪泽湖也基本纳入了市区范围。这也就是说,改革开放以来,淮安城市规模正成数十倍地扩大,原本只在南运河与古运河之间的淮安城,现在已经把古黄河与盐河以及洪泽湖都纳入了自己的版图。在淮安城市的扩建过程中,城市发展模式的问题自然地摆到人们的面前,而用“生物生态系统模式”来代替“机器城市模式”已经逐渐成为了人们的共识。“生物生态系统模式”“意味着一种无所不包的环境背景(environmental context)。在它之中,无论是有机的、无机的、社会的、文化的,每个因素都相互依赖,并与其他因素密切相关使各个参与者互利互惠,确保着一种持续的平衡。这种平衡促进所有有机体的共同福利”。[3]
如前所说,如何拯救城市的地方差异以突显城市的独特的个性,这是现在城市建设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感知环境在本源是就是审美的,本文之所以用河流为座标来说明淮安城市的发展,完全出于美学上的考虑,河流本身就是自然景观,而且这四条几乎平行穿过市区的河流都有着自己的历史与个性,当“四河一湖”被扩建中的城市纳入了版图,它们就自然地构成了新建中的淮安城市的独特的地貌景观。我们知道,地貌景观对一个城市的个性与美是有着一定影响的。以本省的城市而言,连云港的个性与美与它的海与花果山分不开,扬州的的个性与美与它的瘦西湖分不开……以全国的城市而言,杭州的个性与美与西湖分不开、上海的个性与美与黄浦江口分不开……而对淮安这个以水文化著称的建设中的平原城市来说,有四条个性各异的大河平行而有节律地穿越由现代建筑构筑的城区、边上再加上一个大淡水湖,这种地貌景观应该说是具有自己的本土特点的。而保护并突显淮安这一特有的地貌景观,其实也就是在拯救这座城市与其它城市不同的个性差异(这同样也有是益于城市生态)。同样,也只有选择生物生态系统的城市模式,也才可能发现并尊重建设中的淮安这“四河一湖”的独有的地貌景观。
城市记忆与视觉呈现
在淮安现代城市的建设中,选择“生物生态系统模式”,这不仅体现在要尊重与突显城市独有的地貌特征上,而且还体现在要重视与彰显城市固有的历史文化上。历史是一个城市的根,文化是一个城市的魂。淮安是国务院批准的历史文化名城,如何拯救这座城市在历史文化上的差异,并让它通过具体的视觉呈现而融入正在建设的现代城市之中,这也是城市建设所面临的一个美学问题。
在现代城市的建设进程中,要拯救淮安历史文化的个性差异,首先就要实事求是地认识淮安的历史文化。淮安地处中国的南北分界线上,它的文化总体上说不南不北、亦南亦北。如果从纵的方面看淮安历史文化,值得一提的人与事有:新石器时代的青莲岗文化遗址、汉代“兵仙”韩信的故里、雄健的明祖陵、明代《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清代医学大师吴鞠通、洪泽湖以及它的大堤、苏皖边区政府旧址、共和国开国总理周恩来的故乡……如果从横的方面看,淮安历史文化主要体现在运河文化与淮河文化对它的影响上。“天下九督,淮占其二”。明清时期,不但政府的漕运总督府设在淮安,而且河道总督府也设在淮安,从一定意义上讲,理解了这两条大河对淮安的影响,也就理解了淮安的历史文化。如前所说,淮安古城群是
与明清运河漕运密切相关的,淮安在这方面留下的历史遗存比较多。淮安还地处淮河下游,历史上一直是水患的重灾区。洪泽湖大堤就是明清时淮安人民筑堰挡上游淮黄河洪水而形成的“水上长城”,而洪泽湖也是因筑堰而形成的“悬湖”,它也是中国五大淡水湖中唯一的一座人工湖。现在穿越淮安城区的古黄河,也是当年淮黄河水的泛滥的产物,淮河留下的历史文化遗存也是不少的。如果把淮安的历史文化纵横交错起来,淮安历史文化的文脉才能更清晰地呈显出来。
从上我们也可以发现,淮安的历史文化中缺少那种真正顶级的文化遗存,但它整体的历史积淀却比较丰厚,这就使得淮安在历史文化资源的视觉转换上可以选择“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景点群集的路子,让城区众多历史文化景点分层次、相联系,从而相互照应,更好地彰显这座城市特有的历史文化的文脉,并通过一定的视觉呈现让它们变为这座城市生动的历史记忆,以增强这座现代化城市的文化蕴味。
在一些具体历史文化景观的修建中也存在着一些美学的问题。淮安历史文化的遗存与其它不少城市的情况一样,有些保护得很本文转自第一论文网好,有些则差一些,还有的早已无遗存可言。城市建设要拯救城市历史文化的差异,就必须对特定的历史文化资源进行视觉方面的重新创造,从而让它们能有机地融入现代化的城市之中。历史文化资源的视觉创造,可以“修旧如旧”时就必须“修旧如旧”;而不能“修旧如旧”时却难免会“仿古造古”,但不管如何,历史文化资源的视觉创造都必须充分注意视觉符号化与文化内在性的有机结合。如果只注意视觉的符号化,历史文化景点往往会显得过于表面而缺少应有的文化内含;如果只注意“仿古”,有时不但没有实际的可能,而且实际效果也不会理想。现在,淮安运河沿线的三个古城的历史文化景点都在恢复建造中,运河文化的风貌已有一定程度地彰显。与淮河有关的洪泽湖大堤等历史文化的开发也在进行中。限于篇幅,此处不叙。总之,在淮安的城市建设中,我们深深感到,历史文化资源的视觉转换或创造,这不仅是在修复城市的历史记忆的问题,也是拯救城市的个性差异的问题,因而它也是城市建设中的美学问题。对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景观与历史文化文脉的知觉体验,在其实质上也是审美的。淮安在建设现代城市的进程中,根据自己历史文化资源的特点选择景点群集的路子,就是为了更好地突显这座城市独有的历史文化的文脉,修复这座城市的独有的历史文化的记忆,以拯救差异,增添这座正在建设中的现代城市的人文意味与美。
城市规划与审美融合
淮安市地处经济欠发达地区,是一座正在由中型向大型扩建中的现代城市。现代城市建设与现代城市的规划也分不开。现代城市建设中的拯救差异还体现在对城市的整体规划方面。
这里不妨先谈一下淮安的旅游定位的问题,因为城市的旅游定位是城市整体规划的重要内容,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城市的整体建设。淮安没有顶级的自然风光(如黄山、西湖),也没有顶级的人文景观(如故宫、土楼),但是如果重视拯救差异,将淮安城市定位准确,旅游资源整合得合理,这座城市的旅游前景还是大有希望的。从淮安的实际情况出发,淮安将自己的旅游定位在了“观光与休闲”上。其理由如下:一、淮安是座历史文化名城,随着历史文化资源的视觉转换,城市的历史记忆的修复,这些方面会形成淮安旅游资源的一个亮点;二、淮安的自然风光(如洪泽湖、铁山寺国家森林、运河风光带、古黄河风光带等)还是有值得观赏的价值的,这也可以成为淮安旅游资源的亮点;三、淮安地处苏北,是漂在水上的城市,生态条件也不错,此处的自然景观大都带有苏北地貌所特有的比较粗放的特点,如果生态环境保护得好,也会成为淮安旅游资源的亮点;四、淮安的生活水准没有一些大城市那么高,生活节奏也没那大城市那么快,传统的淮扬菜还可以发扬光大,如果一些服务性资源与设施(老子山温泉、洪泽湖渡假村等)能够整体跟上,这也可以成为淮安旅游资源的亮点。五、淮安地处平原,人们游玩起来也不会像去高山险水那样劳累,适宜人们放松,这同样可以成为淮安旅游资源的亮点。这些亮点本身或许光亮都有限,但如果整合起来,也会发出独特的光亮。所以,把发展中的淮安的旅游定位在“观光——休闲”上,还是比较适合实际的。这里当然有个旅游市场的问题。根据淮安城市的发展情况,淮安完全有潜质成为长三角发达地区那些整天在高楼大厦、车流人海中忙碌的人们放松身心观光休闲的后花园。
淮安这样的旅游定位,也就决定了淮安的城市规划与建设必然选择生物生态模式,或者说选择“生物生态模式”才会有这样的旅游定位。“生物生态模式”与“机器城市模式”不同,它特别强调把城市当作一个包容一切、相互依赖的生态系统,注意拯救调和各方面的差异,重视城市的现代性与本土性的有机融合。比起“机器城市模式”,它更重视技术性与人文性的有机统一,生视周围环境与人的生活的有机统一,也就是说更强调城市的“审美融合”。美国美学家阿诺德·伯林特说得好:“审美融合是人建环境的试金石:它能够验证人造环境是否宜居,是否助于丰富人类生活和完善人性。我们需要我们理解的居住环境,进而建造我们的居住环境,使居住环境有助于我们完满地实现人性。” [3]
这就涉及到了城市规划的问题。在城市的建设中,淮安与其它城市一样出现过乱拆乱建的现象。如上世纪80年代后期,淮安为了建一条商品街竟把古运河南侧由明清旧宅构成的“七道湾” 草率拆掉,非常可惜。“乱拆乱建”常常被人们误认为是缺少城市规划所致,其实这是不正确的。“乱拆乱建”常常不是因为城市规划的缺少,而是因为城市规划的不同类型所致。 一般说来,“机器城市模式”的城市规划比较重视效益,把城市视作人的生活背景,注意秩序与整一。而“生物生态模式”的城市规划则更重视审美融合,它希望城市的商业区、工业区、居住区和娱乐休闲区都要能各具特色并互相影响,注意考虑在形成知觉体验中什么因素更
加重要,强调“在一个人性化的、功能正常的审美生态系统中,城市景观并非外在环境,而是一个包容一切的环境:它与它的居住者结为一体。这一环境的居住者积极参与并维护着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行,要使城市景观更加人性化”。[3]可见,“生物生态模式”的城市规划是与“机器城市模式”的城市规划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城市规划。这正如美国美学家舒斯特曼所正确指出的那样:“城市规划家的目的,并不是减少城市生活丰富的、喧嚣的多样性,而是使之有序,从而使它不再成为具有威胁性的无以抵抗和无法控制的东西。”[2]。从“生物生态模式”看,有序化、有机性、多样化、偶然性、甚至戏剧化才是城市规划所必须看重的,因为这样才能更适宜我们的人性。我们之所以强调城市建设中要拯救差异,重视地貌特征、恢复城市记忆等等,也正是为了促使我们正在建设中的城市能够走向一种审美生态意义上的审美融合。
上面,只是想通过一些极不成熟的做法与想法来抛砖引玉,借淮安城市建设的个案来探讨我们的城市建设中如何拯通过救差异来突显城市的个性,从而避免千篇一律的问题。或许,现在在一些中小城市的城市建设中多多少少存在着一种“中小城市自卑症”,其表现为或坐井观天,认为本土处处是宝;或迷失自我,认为本土根本不值一提。这种自卑症显然对我们的建设城市是无益的。我以为,我们的城市应该像我们的唐诗一样,不但《蜀道难》《北征》这些鸿篇巨制有欣赏价值,而且《登鹳鹊楼》《枫桥夜泊》这些短章小品也同样可以具有欣赏价值。城市之美不应该只在于它规模的大小,很大程度却在于它是否具有自己独具的文化个性,是否适宜人的居住。
【参考文献】
[1]许祖元主编:城市文化与艺术审美[C],南京:江苏省美学会,2008
[2][美]舍斯特曼:生活即审美[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美]阿诺德·伯林特:审美生态学与城市环境[J],美学(人大复印资料)2008,7
【作者简介】
胡健,(1954- ),男,江苏沭阳人,江苏淮阴师范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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