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表演中的体态语

　　超常信息就是现实生活中违背常理（违背逻辑）的、荒诞的或意外的、突如其来的内容。信息的载就是（声、光等）符号。超常信息具有不寻常的特征，因而又可称作超常符号。一）符号学理论把文艺看作人类表现情感的符号形式。艺术文化的符号，根据它们对人的生理感官的作用，可以分为听觉符号（诉诸听觉）、视觉符号（诉诸视觉）和视听符号(诉诸两种官能）。二〕喜剧艺术最善于利用超常的听觉符号、超常的视觉符号，或兼而用之，因而最具有“心灵的能动性”，成为最受欢迎的艺术。喜剧艺术中的超常听觉符号主要是超常f言f學形成的，它使观众和听众听起来发笑r而®舍视觉符号主要是超常的表夤性动作形成的，它使观众看起来发笑。本文主要疾邊喜剧表演中让人看会来发笑的动作。

　　日常生活中，人们常常用无声的“语言”来交流思想：点头表示同意，挤眼表示叫对方别说漏嘴等等。有时如同自言自语一样：拍脑门表现着急情绪，不停地来回走动表现复杂的心思等等。语言学家把人的这些行为叫作体态语（或叫体势语、态势语、动作语言、行为语言等）。这是平常交际中的体态语。艺术表演让观众理解艺术所要表现的思想，这也是一种思想变流，一种交际，因此，艺术表演中的表情、动作等也是在运用日常生活中的体态语。例如

　　莎吃什么饭，当什么心，提高服务质量。丁你真不简单。（一面ff準台下亨）莎同志！还要什么？

　　丁我……我……喔！不买了。

　　莎同志！我知道你要买什么东西，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丁我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你也太神了。莎你过来！（耳语）

　　丁（大声）对！我就是要买胸罩（发觉漏嘴，赶紧将口捂住），我怎么哗啦哗啦讲出来了，同志，你怎么会知道的？

　　莎我看你的眼睛盯住这商品。（小品《主旋律》，见《曲艺》90年10期）“丁”看着柜台下方的胸罩这个体态语，已经向观众交待了“莎”能神秘地猜出对方买哪种商品的原因。但是，喜剧艺术中的体态语并不全是这样照镜子似的反映生活中的人的动作。为了向观众发出超常信号，传递超常信息,以便给观众以超常心理刺激从而致笑，喜剧表演就必须善于运用不寻常的、荒诞滑稽的体态语，即超常体态语。例如：

　　科（亲切地小声地）老主任I

　　(二人走近，科学家突然转身，警觉地观察四周。

　　长嗜！有你这么i秦晶6?(相声〈<心中的明灯》，见上海文艺出版社《相声集》）

　　为了反映文化大革命中的恐怖气氛，这段相声用替觉地背后握手这个超常体态语给观众以超常刺激，很能致笑。日常生活中是见不到背后握手的，但是经过特殊的艺术概括，可以形成这种超常性的体态语并运用于喜剧表演中。超常体态语的超常性，还表现在日常生活中不用于交际环境的动作，喜剧艺术可以用来表示特定的意义。例如：

　　她（打哈欠）……

　　他他马四进六，我炮五进四，他士进五，我炮五平四。他车一平四，我卒九平八。（陶醉）炮二平三，炮二平五。她（睡熟）……（相声《无情人终身眷属》.,*见《何迟相声创作集》）

　　这里的睡熟表示厌倦到极点。现实生活中，睡觉动作不用于交际。可见超常体态语如同照哈哈镜，需要显现出滑稽的、荒诞的特征。

　　超常体态语不仅具有特殊的视觉上的致笑效果，而且常常作为推动喜剧情节发展的重要手段。例如：

　　他 (对观众）我发现，她在生气时比平

　　和时更美W1

　　她 (对观众）我发现，他在激动时比宁

　　静时更神气1

　　他 (对观众）这是多么热烈的性格呀！

　　她 (对观众）这是多么豪迈的情感呀1

　　他 (对观众）她象一团熊熊大火，燃烧

　　着我的灵魂。

　　她 (对观众）他象一匹脱缰野马，闯进

　　了我的生命。

　　他 请你走开！

　　她请你走开1

　　他脚下的土地不是你所有的。（坐在长椅一端）

　　她眼前的景色不是你个人的》(坐在长椅一端）

　　他走开丨（靠近她一些）

　　她走开！（靠近他一些）

　　他走开丨（再靠近她一些）

　　她走开！（再靠近他一些）（相声《无情人终成眷属》)

　　这段相声批评那种时冷时热的恋爱。“对观众”这个体态语表示心理活动，这种心理是下面言行矛盾的基础。“坐在长椅一端”这个体态语“靠近”“再靠近”与其言语相矛盾，达到了致笑的高潮。如果没有这些体态语，情节就很难发展，其致笑性能就会大大降低。

　　体态语从表现形式上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1. 表情的体态语，如微笑表示欢喜或许可，蹙额表示愤怒、厌恶或反对。它主要用于内心感情的流露或表达。

　　2. 指点的体态语，如指人说人、指物说物，指上为天、指下为地等。它主要用于指示前后左右视觉能及的范围中的人、事、物及其方向。

　　3. 描画的体态语，如一手支头并且两眼紧闭表示睡着，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等。它主要用于表示视觉所不能及的范围中的人、事、物的特征。

　　喜剧艺术中的超常体态语也可以据此分为表情的超常体态语、指点的超常体态语、描画的超常体态语。表情的超常体态语如J丁女同志，我买东西I〔蕾蕾仍盯住不丁这个营业m夬mA哑子1蕾（冷漠地）你是疯子！（小品《主旋律》)。

　　营业员蕾蕾“盯住不动”“冷_漠地”这些表情，都是她极端缺乏职业道德的思想的体现，表演起来能以夸张的风格使观众发笑。指点的超常体态语如：

　　甲老伯伯，有句话叫千金难买老来瘦。

　　乙对的，人家讲我生得很苗条，而且线条斜气清爽，直线条清爽（指肋骨）这横线条也交关清爽。（独W戎2沐浴》，见《曲艺》90年11期）

　　“指肋骨”这个动作指出所谓“横线条”在哪里，是什么，揭其底现其丑，引观众发笑。描画的超常体态语如：

　　甲还有大嫂呢丨那天，端着这么大的(用手比，大概有茶碗大小)一个小一个小盆儿，•丟洗条M。*•声•《扫荡五气》，见《老舍曲艺文选》）

　　这里夸张地用手比出那盆子的荒唐尺寸，引人发笑。

　　再从角色与观众的思想联系的方式上看》超常体态语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1. 自现式。这种超常体态语如同有声语言中的自言自语，可以由某一角色直接向观众传递超常信号，引起滑稽感。如：

　　〔进店，见蕾蕾在涂指甲油。

　　丁这个营业员在上班的时候涂指甲油。〔蕾蕾涂后，将指甲油放回柜内。

　　丁还是柜内商品，这是揩油。

　　〔蕾蕾亨y手晾在柜台前。

　　丁这样子ill志……

　　〔蕾蕾身子不动，双目盯住丁。（小品《主旋律》）

　　观众直接接受了“双手晾在柜台前”的觉刺激，才可以领略“像卖咸脚爪子”的听觉刺激，从而产生滑稽的联想。再如：

　　蕾快！我还有三十秒钟下班，——还有二十秒钟——还有十秒——还有最后三秒，1、2、3,好，下班！（欲宇）

　　丁未西不给我怎么下班了？

　　蕾你要买东西，等接班营业员来，重新买过。（又欲走）（小品《主旋律》）

　　2. 攻击式。焱燊M常体态语如同有声语言中的骂人,是某一角色对另一角色发出的带有攻击性或侮蔑性的动作，它刺激另一角色产生不快。这种角色之间感情上的碰撞形成一种超常信号，再把超常信息传递给观众，引起滑稽感。如：

　　乙够了，够了……（感叹）想我孤老，孤苦伶仃没人照顾，现在雷锋又回来了I近来我处处感到亲人的温暖，侬就是我最最亲的亲人。（哭）

　　(竽竽甲咛衣袖）

　　甲喂蚊子。

　　乙对不起！拉错了。（独脚戏《沐浴》）角色乙“拉住甲的衣袖”来擦眼泪，其中的荒诞信息刺激观众发笑。再如：

　　丁你是做生意，不是写小说，你看到顾客应该热情一点。

　　蕾喔！你要热情点（字等亨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热•‘南？（小品《主旋律》)

　　3.联络式。这种超常体态语如同用有声语言来交谈，是某一角色用特定动作向另一角色（或假想中的另一角色，如谐剧）表达某种思想。但是这种体态语为了向观众传递超常信号从而产生超常刺激，往往带有突然性、意外性。如：

　　莲……你看，

　　我也象《红高粱》的电影头一样，揣一把剪刀在身上，只要有了这个，没得哪个人敢对我……对我……“得儿B当，米花糖”!

　　(谐剧《公关小姐》，见《曲艺》90年9期）一个农村姑娘为了让男朋友放心，竟然怀揣剪刀预防城里的男人的无礼。姑娘在男朋友面前突然“掏出一把剪刀”，这种“交谈”方式形超常信号，刺激观众发笑。又如

　　莲……黑狗哥，我好象听见汽车喇叭在叫了……黑狗哥，我只好一个人走了哟……哎，你还是象电影头那样，给我告个别嘛……哎呀，就是电影头那个……那个……奏音乐的场面……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突然吻了他一下)该是要奏音乐的嘛 (谐剧《公关小姐》)

　　这三种超常体态语的区别是：自现式是某一角色直接展现给观众看的，它直接向观众发出超常信号；攻击式和联络式是某一角色向另一角色做出某种动作，然后组成超常信号向观众发出的，带有间接性；攻击式带有攻击性或侮蔑性，是接受这种体态语的角色所不情愿接受的，联络式虽然带有意外性，却是接受这种体态语的角色所乐意接受的。

　　近几年，我国喜剧艺术兴盛不衰，但喜剧表演中并非没有不科学的、低俗的体态语。因此，对喜剧表演中的体态语的深入研究，可以指导喜剧表演沿着科学的、健康的方向发展。

    本文作者：袁 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