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12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音乐舞蹈
从定量分析的角度来研究风靡于大街小巷、传唱于男女老少的流行音乐,我们很容易发现内容上涉及爱情的歌曲在其中占有极高的比重。说到情歌,不得不提到中国文学中的瑰宝――宋词之中的爱情词。流行音乐中的爱情歌曲与宋代爱情词都隶属于通俗文学样式,二者有着众多相似之处,也有着明显的差异,体现了在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文学自身的传承性与发展的变异性特征,所以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
一、感伤基调成因比较
(一)相同成因分析
阅读爱情词,总会体会到或浓或淡的哀愁溢于言表;聆听爱情歌曲,也总会发现各种失恋之痛与相思之苦。不同的时代,相似的感伤基调,究其根源可以追溯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上。纵观中国文学的发展,就会发现感伤情怀早已有之,并已烙印在历代文人的头脑中世代相传。
首先,从感伤情怀心理建构基础来看。儒家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主流地位和统治地位,即使对接受了现代文明的人们也有着本位文化的作用,它要求知识分子通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来实现个人价值,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人生价值实现过程中总会有个人理想化的评判标准与婚姻、家庭、社会的冲突,有个人无力改变现状造成的愁绪。“一切不受阻碍的活动都导致快乐,而一切受到阻碍的活动都导致痛苦。忧郁本身正是欲望受到阻碍或挫折的结果,所以一般都借以痛苦的情调。”[1]144于是文人悲秋,佳人伤春。
其次,从文学形式因素来看。词作为抒情文学样式,较少受“文以载道”观念的约束,常用来抒发个人化的幽约情愫。而爱情歌曲更没有正统文学在政治性、思想性方面的束缚,在宽松的社会环境中,更便于自由抒发情感。感伤是情感体验的一个层面,往往是复杂、丰富而且深邃的,常与多愁善感相联系,情多所以感人。“作词之法,首贵沉郁,沉则不浮,郁则不藻。”[2]6沉郁“词之源也”。现代情歌是对宋代爱情词的继承与发展,是它的现代语言版,因而感伤情怀也有着相承性。此外,爱情词与爱情歌曲中的感伤情怀主要体现为中国传统美学的中和之美。
(二)不同成因分析
中国文学史上的感伤主义传统“从总体上说,它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失意知识分子对自身遭遇、现实人生和时代社会的伤感情绪。其中含有对现实黑暗的怨愤不满,对美好事物的伤悼流连,也含有消极悲观、沉溺于个人哀怨等消极质素。”[3]58首先,宋词生成的宋代社会是我国封建王朝由盛而衰的转折阶段,两宋时期战乱频繁、内外交困,在不断被动挨打中逐渐走向了灭亡。在这种时代悲剧阴影下,文人为国家民族痛心疾首。其次,宋代科举制度大盛,应试几乎成了每个文人走上仕途的唯一道路。于是一旦科场失利,就产生与实现人生抱负的矛盾,造成了人生的失落感、政治理想难以实现的幻灭感以及出路难寻的迷茫感。此外,宋代都市经济繁荣,歌楼酒馆林立,文人们有了更多接触色艺俱佳、风情万种的歌妓舞女的机会,可宋代又是一个理学空前强化的时代,于是有了人欲与礼教的矛盾,正统封建家庭不能接纳地位卑微的娼妓的矛盾,更有潦倒文人无法替所爱之人赎身的尴尬境地。除此之外,也有了以感伤为美的审美观念。于是仕途失意如柳永者唱出“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超然如苏轼者也说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人生得意如晏殊者也沉吟“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综合以上原因,宋代爱情词中的感伤基调甚至可视为是宋王朝的悲歌。
而透过流行音乐中的爱情歌曲来看现代社会,则有另一番景象。都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人们享受着越来越丰富的物质条件时,心灵世界也有着更为激烈的变化。在快节奏的生活速度,让人们疲于奔波,没有时间去体会含情脉脉与刻骨铭心,魂牵梦绕与缠绵悱恻,甚至连爱情所必需的细节也被尽可能地简化了。可越是如此,人们越是渴望美好的爱情。另外,在这个充满商业气息的社会,爱情虽没有像商品一样被买卖,却也难免沾染上世俗的气息,受到各种欲望的冲击,让向往单纯美好爱情的心灵更难堪重负。永恒的爱情恍如隔世,浪漫的故事成为童话中的经典。作为精神寄托的爱情让人忧心忡忡,甚至是危机四伏。渴望美丽的爱情却往往与失落交织,让人感伤,甚至痛彻肺腑。于是陈奕迅唱到:“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张学友也讲述着:“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二十五岁恋爱是风光明媚,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成年人分手后都像无所谓,和朋友一起买醉卡拉ok,唱我的歌陪着画面流泪”;钟汉良也倾诉着:“这一场游戏,没有人犹豫,伤我绰绰有余,等待最后一眼最后一遍最后一天最后一点滴滴答答消失的时间,最后这场爱情,难逃浩劫,倒数幻灭,这咸咸的告别,沿海岸线终结。”
二、感伤基调具体内容比较
不同的社会现实造就着爱情词与情歌的感伤基调,这种感伤也引起了人们的共鸣,所以宋代爱情词在众多唱和之作中广为流传,而不同的情歌也在有相似经历的人们心中激起涟漪。但是也因为时代因素的不同,二者在表现感伤情怀的具体内容上虽都表现出相思离别之苦以及爱情的失落,但也有明显的差别。
宋代爱情词往往写的是不同个体或者相同个体不同的情感经历和体验,它是具体的、个性化的,并常把对人生短暂、仕途不顺的慨叹与爱情的失落相结合。如晏殊的“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以“夕阳”与“落花”象征着年华的流逝和爱情的失落,体现出作者对时光易逝、生命有限的沉思与体悟。而秦观积聚的满腹伤心失意更是用词来宣泄,以至于清代常州词派的理论家周济在《宋四家词选》中说,他是“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入“红妆饮罢少踟蹰,有人偷向隅”,“红妆”的哀怨,无疑是词人自己遭贬后孤独悲伤的投影。而晏几道的词则表现出对爱情生死不渝的追求,且有确指的思恋对象,“小莲风韵出瑶池”,“赚得小鸿眉黛、也低颦”,“记得小?O初见。” 流行音乐中的爱情歌曲常表达的是一种社会共通的情感,言说的是社会较为普遍的情感问题,如林忆莲在她的歌中唱着:“这样深的夜下过雨的街,连星光就要熄灭你赴的是什么样的约”。这些歌曲中鲜有具体的叙事,即使有也是一种抽象化的雷同,这与其为了打动现实中的听者、追求商业价值的目的有关。另外现代情歌大都少了古代爱情词中的社会内涵,往往直接抒写爱情带来的内心悸动,更多地强调内心的感受与体验以及无法释怀的无奈,因此对爱情本身问题的思考更为细腻,同时议论性的表白之语也更多,如周杰伦的《红尘客栈》中就有“快马在江湖里厮杀,无非是名跟利放不下,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我只求与你共华发,剑出鞘恩怨了谁笑,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红尘客栈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任武林谁领风骚我却只为你折腰”,表现为了追求真爱的不悔之心。
三、感伤基调表现手法比较
宋代爱情词与现代流行音乐中的爱情歌曲在表现感伤之情的方式上也是有同有异。
宋代爱情词常借助于传统的比兴手法,以景写情,以物寄情,现代情歌对于这些传统文化积淀的特定意象也有继承和拓展,如以水写愁,词中有“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歌中有:“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以明月寄相思,词中有“明月不谙离恨苦”,歌中有“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以雨来喻愁绪浓密,词里有“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歌里有“听雨的声音,像悲伤的歌曲,滂沱大雨竟如此的冷清我陪雨哭泣,雨却还不肯停,寂寞的人才懂雨的心情,雨反复唱着熟悉旋律,用悲伤的情绪”;以梦来写幸福之短暂,反衬出感伤之情更甚的,词中有“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歌中有“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的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同时现代情歌也出现了“玫瑰”“咖啡”“背包”等新意象,不管变化还是继承,都是为表达情感服务。
另外这两种文学样式中表现的男性形象似乎少了些阳刚之气,词中是“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歌中则有“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似乎儿女情长便英雄气短起来。宋代词人以男性居多,词中出现了“男子做闺音”的现象。词是用来配乐歌唱的新体歌词,最初产生于以女性为主的音乐环境中,它的内容、风格及语言表达自然会屈从于女性歌唱的需要,如“添伤感,将何计。空只恁,厌厌地。无人处思量,几度垂泪”,以女主人公自序的口吻,诉说失恋的痛苦或难以割舍的思念。由于封建社会的女性受着礼教的束缚,常是弱者的代名词,她们无法自主的追求幸福的爱情婚姻,只能自怨自艾,逆来顺受。这使得她们的境遇与失意文人有相似之处,正如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所以,词人们借助于生活中被遗弃、被冷落的歌妓、少妇来表达自己仕途不顺及内心的幽怨之情。当然宋词中也有直接以男子身份出现的人物,但他们常有多愁善感的个性,以满纸泪水抒写感伤之情,而现代爱情歌曲由于不再受歌唱者性别因素的限制,不需以男性表现女性情思,所以表现的情感就更为真切,可以抒发最真实的感受:男人可以说哭不是罪,女人可以说“为你朝思暮想,为你日夜牵挂”,可见宋词相对来说较委婉含蓄,体现出朦胧的感伤美,而今天的情歌由于社会因素以及人们欣赏歌词的闲暇时间变少等多方面原因,所以相对而言表现得较为直白,因而也就有了“这是我的爱情宣言,我要告诉全世界”的声音,爱恨分明,喜怒哀乐表露无遗。
宋代的爱情词在人们觥筹交错之中不断传唱,现代的情歌在大街小巷飘荡,在时间的推移中,变换着模样,不同的人物述说着不同的爱情故事,但永远不变的则是隐藏其中又自然流露的感伤之情以及由此展现的文学的传承与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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