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12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虚静是专指创作心境而言的,创作心境是艺术构思的一个心理前提。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到"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脏,澡雪精神。"[1]这句话说明了两个意思:“虚静”是"陶钧文思"的前提;"陶钧文思"是“虚静”的目的。
1.虚静作为"陶钧文思"的前提,要做到虚静就必须"疏瀹五脏,澡雪精神",做到胸中无物,排除外界和内心的一切干扰,这是生发艺术意境的心理条件
这里所说的胸中无物实际上是指创作主体凝神专注的浅层表征,是指对外界视听感官的关闭,排除了一切杂念的干扰时的一种表现。五代宋初画家赵光辅"尤善画番马。凡欲为之,必心潜虑密,视听皆断,方肯草木。" [2]刘禹锡在《秋日过鸿举法师寺院便送归江陵行》中说到"能离欲,则方寸地虚,虚而万景入。" [3]只有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关闭视听感官,排除一切杂念干扰,才能集中精神,潜心思虑。正是在这种胸中无物、专心静思的基础上,创作主体的心胸才能容纳现实中的万千景象,展开丰富的艺术想象活动,使意境的形成成为可能。另外虚静还是"境生于象外"的心理前提。"境生于象外"是意境的根本特征,对于审美主体而言是一种很复杂的艺术审美心理,这种生于象外的"境",不仅仅是创作主体心理内容的复现,而且还包括了由此滋生的更加丰富生动的有着创作主体特色的心理内容,而“虚静”正是产生这种特征的一个心理前提。陆机在《文赋》中提到:"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鹜八极,心游万仞。"[4]正是因为保持了内心的虚静,外向的耳目空无一物,而收于内视,反听内心,专注于内心世界才使得精神驰鹜于八极之远,心思神游于万仞之高,产生出超越时空的神思想象,产生"象外之境"。
虚静的目的是为了"陶钧文思",刘勰称之为"神思","神与物游"则是"神思"的基本特征,可见刘勰所谓的"神思"明显受到庄子的影响。刘勰的"神思"思想首先表现在对时空的超越性。"游"意味着时空限制的突破,庄子认为只有"虚而待物""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才能"神与物游","游乎天地"。他主张审美心理应处于虚静状态,心神高度专一,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使自己处于绝对虚静的状态。在这种心理下,人才能获得精神意志高度的无限自由:"其来无迹,其往无涯,无门无房,四达之皇皇也。"[5]当意志处于绝对自由,没有别的干扰,才可以自由获得"至美",在至虚至静的状态中观察大千世界。在艺术构思中,只有保持?静,才可以"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6]创作主体才可以将人间万象,在须臾之间纳于眼前,使创作主体的生命获得丰富的生命体验,使意境超越感性的现实达到理性的"悟"境。
2.虚静超越时空,达到的精神自由可以促使"神"与"物"之间的交融互渗
刘勰在《物色》中写道:"写气图貌,即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7]"气、貌、采、声"指自然的气象和形貌,"写、图、属、附"指作家的模写与表现。刘勰这里是说,创作主体在表现自然外物时,形成一种心物之间的融汇交流的现象,一方面心随物宛转,另一方面物与心徘徊,即刘勰所提出的"心物交融"。那如何达到"心物交融"呢?刘勰提出"四序纷回,而入兴贵闲。"闲,静也。也就是说创作主体必须用虚静的心态去接物,用最佳的审美心理结构进入艺术构思和想象的状态。"随物宛转"便是强调创作主体在创作中通过描写客观现实来实现自己主观的思想感情时,必须注意不能因主观愿望而忽视客观事物的内在规律,从而使内心与外界相适应。"与心徘徊"则是指创作过程中创作主体要用心去驾驭客观事物,对事物的描写应符合主题情感表达的需要,总之就是要做到主客体之间的融合。
3."神"与"物"之间的交融互渗最终达到"物我交融"、"物我两忘"
虚静的心态促使"神"与"物"之间的交融互渗,神渗于物,物充于神,从而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庄子的"庄周梦蝶"的故事便很好的解释了这种现象,《庄子?齐物论》中写到:"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也,此之为物化。"在这个故事里庄周在虚静的状态下,排除了"计较之心"而"不知周也"。主体物化,客体人化,主客合一,使他"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还是"胡蝶之梦为周与",最终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使他"自喻适志与",体验到人生的至美。徐复观在《中国艺术精神》一书中称之为"前后际断的意境"。庄子的"物化"思想作为哲学认识论有其片面、偏激处,因为过分夸大了事物之间的相对性,取消了它们各自的质的规定性。但是,"物化"思想在审美领域和文艺创作领域,则无疑是一个相当精辟的理论,因为真正的高级的审美和文艺创作过程中,主、客体之间必须作到异质同构,泯灭彼此之界限,这也就是后世许多文论家常说的神与物游、情景交汇、意境融彻。
《庄子》一书中讲了大量的进入"物化"境界的技术、技艺创造故事,如 "庖丁解牛"、"佝偻者承蜩"、"吕梁丈夫蹈水"、"津人操舟"等等,都达到了物我两忘、物我同一的真正艺术境界。
4.中国古典美学特别强调审美活动中审美主体心态的虚静澄明,宗炳的"澄怀味象"中的"澄怀"与“虚静”说中的"静"指的都是这层意思
就是说,审美主体须排除私心杂念,摆脱世俗功利,达到心境空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精神的自由,才能"究千变之容"、"观万殊之妙"。宗炳认为在审美活动中,保持虚静澄明的心态是十分必要的,只有善于体"味"被"道"所充盈的"象",进而体悟"象"与"物"中的真"道"方能成为"贤者",才能够在审美过程中有所知、有所感、有所悟。在宗炳这里,审美活动存在着"圣人"和"贤者"之分,存在着"道"与"物"之别。"圣人"是含"道"的,是客观存在的最高实体,并且此"道"又是聚合在"物"中的,主体必须经过"澄怀味象"进入主客不分、物我两忘境界后,方能成为"贤者",这与意境理论中的"物我交融"、"物我两忘"本质上是相通的。首先审美主体在“虚静”中使审美客体"对象化"。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都是自然界中较为平常的事物,然而一旦经过“虚静”心态的过滤,它们便融入了主观色彩,产生了"断肠人在天涯"的审美意境。其次,审美主体在“虚静”中体味着审美客体的深层内涵,激活了审美客体的审美价值。王勃的《滕王阁序》之所以成为千古绝唱,不仅在于描绘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更在于其展现了"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的广阔想象空间和由"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而引发的强烈的人生感、时空感和宇宙感,创造出精彩绝伦的艺术意境。最后,审美主体在“虚静”中实现与审美客体的交融和冥合。“虚静”体现了审美主客体之间双向建构的过程,一方面“虚静”使得客体带上主观的色彩,实现了"客体主观化",另一方面“虚静”又使主体移情于客体,实现"主体客体化",从而达到主客体交融的审美效果,这是一种"物我两忘"、"物我交融"的理想审美境界。
从创作论来说,“虚静”不仅是激发想象,生发艺术境界的心理条件,更是意境的根本特征"境生于象外"的基础,同时“虚静”也是"物我交融"、"物我两忘"的前提条件,并与意境中的"物我交融"、"物我两忘"特征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虚静”说作为道家的哲学观点,与艺术创作相融合,前者是后者的源头,后者是前者的归宿,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特有的创作心理和审美态度,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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