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艺术中情色绘画的反思

　　在现代艺术中，艺术家们对“情色”或“性”的追求，或出于对人性本源的探索，或出于对生命的赞颂，或出于对繁衍的崇拜。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同古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以及人类对性的认识的提高，现代艺术中“性”的表现手法亦层出不穷。东西方思维方式的差异导致文化的差异，而在艺术的表现手法上，这一差异亦显而易见。现代情色绘画已经迈向成熟，与古代情色绘画直陈身体、夸大性器官等稚嫩的手法区分了开来。从简单的生殖崇拜上升到生命和情感的高度，从低级的动物性上升到人性，这都是现代情色绘画的进步。尽管现代文明在思想上较古代开放，但现代情色绘画仍然饱受非议。

　　1 现代情色绘画的窘境

　　从远古生殖崇拜演变为现代的情色绘画是人类表达情感、讴歌生命的重要途径。文明社会中人性被道德制约，而人性观念和道德的标准往往又大相径庭，现代情色绘画难免会进入窘境，并且举步维艰。埃贡?席勒描绘了数千幅露骨的人体作品，在他有生之年，这些作品都没有被人们认同，甚至遭到猛烈抨击。在疾病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最终英年早逝。埃里克?费舍尔画中挑战道德底线的“坏男孩”形象，亦被女权主义者视为头号公敌，至今亦未有妥协。大卫?萨利带有明显“情色姿态”的女性绘画作品，在保守派人士眼中绝对是“有伤风化”。在思想相对开明的当下，仍有人对情色绘画持抗拒的态度，一方面由于守旧迂腐的观念从中作梗，另一方面是由于作品过于前卫和人们的思想过于偏激。

　　缺失人性内涵的现代情色绘画如行尸走肉，没有艺术价值。若一味追求人性而忽视道德的存在，现代情色绘画必定会落得“有伤风化”的罪名，被公众所排斥，最终万劫不复。现代情色绘画必须符合两者的要求才能在人性与道德罅隙之间生存，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

　　2 社会的尺度

　　在原始社会，人类的身躯裸裎袒裼，行为无拘无束；在文明社会，人类懂得以衣衫遮盖身体，行为也受到了道德与法律的约束。在禁欲的时代，人们看到一只手臂或是一条腿足以令人联想到身体的其他部位继而亢奋；在纵欲的时代，人们即使看到赤裸的身体亦不以为然。有的现象如果用现代的尺度来衡量可能显得极为淫荡、下流和无耻，如果从其当时的尺度来看，则绝对不超过依据我们现代社会习俗法规被认为完全允许的限度。另外，从外部看，某一个时代或者阶级可能显得道貌岸然，但是事实上却极度地淫荡和腐败。因此衡量任何一个时代都必须使用该时代的尺度。对于“情色”，在不同的社会或时代会有不同的道德标准，这就是社会的尺度。

　　从历史的经验来看，禁欲无疑是“情色”的桎梏，虽然能有效防止因“情色”的泛滥而导致的社会问题，但却严重抑制了人性的舒展；纵欲是“情色”发展的另一个消极体现，往往会导致道德、伦理等风化问题的出现。无论禁欲抑或纵欲都将会使“情色”脱离人性，走向病态。要使“情色”符合人性的需要，又要其遵从道德规范，这是文明社会必须解决的问题。社会对“情色”尺度的把握，似乎又是一个终古常新的问题。“情色”是一个抽象概念，难以找到一个标准，因此社会的尺度也应因地制宜。在文明社会，要按照道德观念、伦理规范和风俗习惯来制定能使人性与道德平衡的尺度。

　　按照陈醉的话说，现代情色绘画正处于一个“变态期”。现代情色绘画有打着“人性”旗号，肆意挑战伦理道德之嫌。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而且极有可能令“情色”陷入世风日下、道德沦亡的境地。现代情色绘画必须听命于社会的尺度，一旦超出该尺度，历史的悲剧将会重演。

　　完善的社会制度、正确的道德观念，以及开明的思想会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在这良好风气里，现代情色绘画方能健康发展。

　　3 雅俗共赏

　　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裸体艺术是主流的艺术，以“写实”与“美化”的手法表现“人体美”。14世纪～16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主张解放人性，大量讴歌人体之美。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巴洛克时期，或18世纪的洛可可时期的艺术都加入大量富丽堂皇、华丽的装饰成分。即使到了19世纪鼓吹以现实生活为题材，反对远离现实的幻想和主观臆断的现实主义艺术都未曾完全摆脱矫揉造作的表现手法。以上时期的艺术作品，如今都被认为是“高雅”，摆放在各官方主流博物馆供世人敬仰，并冠以“高雅艺术”的名称。在东方和西方都不难找到与“高雅艺术”的懿旨背道而驰，以现实的手法表达人性的艺术，这里称之为“世俗艺术”。“世俗艺术”因为表现手法过于露骨，所有难登大雅之堂。

　　“高雅艺术”往往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使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世俗艺术”坦荡剖析人性，如裸身于街上，因此“世俗艺术”常常遭到公众的谴责。“雅”与“俗”的矛盾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从未平息过。现代情色绘画应该参照中国儒家的中庸之道，在“雅”与“俗”之间找到一个“度”，从而成为雅俗共赏的艺术。

　　“俗”是社会风俗、生活的习俗，泛指低层次的东西。儒家的“食色，性也”，肯定了“情欲”的重要性。“情欲”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讲是一种“俗”的表现，也是现代情色绘画的基础。脱离“俗”艺术将变得遥不可及，“情色”亦是子虚乌有，因此现代情色绘画是出于“俗”。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艺术中的“雅”亦是从“俗”中提炼出来的，是“俗”的升华。现代情色绘画从“俗”到“雅”的过程中加入了矫饰成分，以使赤裸裸的“情色”披上一层高贵典雅的面纱。“俗”与“雅”的转化过程应符合《易经》中“物极必反”的规律，世间万物就如太极图的“阴阳鱼”，阳极阴生，阴尽阳至。司马迁写《屈原列传》时，写道：“国风好色而不淫”，指《国风》有华丽的修饰，但没有超过必要的限度。古代的“高雅艺术”中，包括神话或宗教题材，无一例外都含有一定程度的“俗”。“世俗艺术”未必含有“雅”，或者含量极低。“俗”不能升华为“雅”就没有艺术价值；“雅”若超出了“俗”的维度，将失去意义。现代情色绘画应是“雅”“俗”兼备，而且在“雅”“俗”之间存在一个“度”。现代情色绘画必须把握这个“度”，才能谈得上雅俗共赏。雅俗共赏的现代情色绘画是出于“俗”而高于“俗”，最后止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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