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中色彩的象征艺术

　　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出版于1969年，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年：尼尔?阿姆斯特朗代表人类登上月球，越南战争白热化，国内种族矛盾激烈化，在“改变美国人政治和道德上的良知”的同时，也“改写了美国生活的现实”[1]并且使美国人“陷入悲剧性的历史时期”。[2]当时的官方报告和大众媒体对德累斯顿大轰炸的原因众说纷纭，作为一名悲惨灾难的亲历者，冯内古特借《五号屠场》这个文学文本表达了对历史问题的看法，运用色彩的象征手法，把对事物的描绘与其所象征的深刻意蕴有机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揭示出战争的残酷，表现出对死亡问题的深切思考。

　　一、 对现实的逃避

　　1、忧郁的蓝色

　　蓝色是最冷的色彩，它非常的纯净，通常让人联想到海洋、天空和宇宙，在《五号屠场》中，坎贝尔的红色肩章上有蓝色的字，而且他还说美国的天空是蓝色的。在这里蓝色就代表的是忧郁。“作者运用蓝色象征毕利对现实生活的消沉态度以及他面对危险甚至是死亡时的冷静。”[3]毕利对自己的生命不关心，也没有做什么对自己生命有利的事情，只是“两手空空，凄惨地准备一死”。在毕利看来，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他不再做一些无谓的挣扎，不再关注现实，现实怎样，对毕利来说都是一个样。

　　2、粉红色

　　粉红色与天真、浪漫的情怀紧密相连。如果一个成年人对粉红色情有独钟，只能说他从心底里怀念童年、不想长大，所以粉红色就成为拒绝长大的一种暗示，是逃避现实的障眼法。人们喜欢它，爱它，就像喜欢隐藏自己那样，不与现实沟通，对现实采取一种无为的态度。

　　在《五号屠场》中有不少的地方提到了粉红色。一次出现在文章的第三章，毕利在前往狮子俱乐部的路上看见食品杂货店的墙上写的字。周围是一片破败的景象，万物凋零，而这个食品杂货铺却用粉红色的油漆写着“亲兄弟”三个字。粉红色属于暖色调，用在凄凉的环境中不合时宜。另外“亲兄弟”这三个字，也是没认清现实，那时人人自保都还来不及，只要自己能活命，牺牲自己的亲人也没关系，这里的粉红色就有逃避现实的意味。接下来毕利的行为证明了这一点，“毕利对轰炸北约没表示抗议，对轰炸带来的严重后果也不感到震惊，因为他早已经历过了。他只是同狮子俱乐部的成员会餐，”仿佛他参加这个宴会就只是为了吃饭。

　　文中对粉红色的描写，表现出毕利逃避现实的态度，他对现实表现出冷漠、超然的态度。英国文学批评家托尼?泰纳认为“冯内古特完全同情这种无为主义的冲动。同时，他的整部作品暗示，如果地球上的人类对人类生活的状况和质量无所作为，那么也就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物会去这样做。那种在永远无法解释的琥珀情节里所无益地坚持的完全宿命论的幻象，为完全的消极和无为的苟安接受作了辩护。”一方面我们同意泰纳的分析，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把冯内古特这种消极和无为的苟安态度，理解为对战后不可改变的荒诞世界的无奈情绪，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

　　二、对死亡的思考

　　冯内古特亲身经历了德累斯顿大轰炸，亲眼目睹了法西斯的暴行，这样的经历让他永生难忘。他在作品中书写着对死亡的畏惧、对生命的恐怖，但并不是直接地描写死亡这个抽象物，而是通过又白又青的脚、紫色的农舍等具体的事物来抒写对死亡的感受。

　　1、又白又青的脚

　　白色通常被认为是无色的，是枯竭而没有血色、生命垂危的表现，象征着凶兆和死亡。青色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是一种冷色调，这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就有种冷冰冰、阴森森的感觉，预示着死亡的到来。

　　在《五号屠场》中，“又白又青”这个词反复出现了多次，分别是描写毕利的脚和冻僵的尸体的脚。他们两人都有又白又青的脚，流浪汉死了，毕利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但都和死亡有扯不清的关系，都挣扎在生与死的泥潭中。这是战争中人们生存状态的一个侧面，不管是在战场上的士兵，还是在后方的人们，都生活在恐惧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到来。

　　2、橘黄和黑色的组合

　　橘黄使人联想到温暖和活力，同时也是落叶的颜色，象征着腐朽和死亡，而黑色象征着悲伤和死亡。橘黄和黑色是对比鲜明的两种颜色，它们的组合更凸显了死亡无时无刻不在。橘黄和黑色在文中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描述运载战俘的火车，表明不是飞机轰炸对象。另一次出现在毕利的婚礼上，婚礼的帐篷是鲜艳的橘黄和黑色。

　　保护飞机免受轰炸和幸福快乐的婚礼，都意味着是安全的。在这样安全的状态下出现了橘黄和黑色的组合，出现了死亡的影子，表现出当时社会的混乱无序。

　　3、紫色

　　从色彩学上说，紫是赤青的混合色，赤过深，便会产生阴郁的不快，而青又含有凄凉的情调，赤青的结合就使得紫色“只有忧郁、悲凉，满面是阴暗的灰色”，有死亡的意味。

　　文中第三章，毕利看到一间布满机枪弹痕的淡紫色农舍，对着它嘻嘻地傻笑。从布满机关枪弹痕这点来看，这间农舍中有过很多的死人，他看着农舍傻笑，一方面庆幸自己还活着，另一方面又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去，而他会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在这里，紫色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虽然只是一间农舍，毕利却看到了死亡的影子，死亡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

　　冯内古特在一次接受采访中说：“当初我们参加这场战争时，本以为我们的政府是尊重生命的，注意不去伤害平民和类似事物。德累斯顿没有战略价值；它是个平民城市，然而，同盟国轰炸了它，直到它被烧尽，化为废墟。然后他们又撒谎掩盖事实。所有这一切都另我们十分吃惊。”[4]冯内古特被这种残忍无道的行为震惊了，同时他也提醒着人们：虽然人人不免一死，但应该尊重生命。他谴责了那种无视生命的做法，对那场无视生命的战争也提出了控诉。 　　三、畅想和平幸福

　　虽然残酷的现实给予作者很大的打击，但作者对这个社会还是抱有希望。作者虽然没有直接指出，但通过一些具体的意象如金黄色的靴子、绿色的541号大众星球曲折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1、金黄色的靴子

　　金黄色代表灿烂、辉煌，象征着照亮黑暗的智慧之光。它给人一种明快、温暖、崇高的感觉，也代表着希望、和平幸福。在小说中年班长亲身经历了很多战争，对战争已经厌烦了。他在金黄色的靴子深处看到了亚当和夏娃，把那双靴子看作是自己的惟一的财产，是自己在人世间的家，惟一的支撑。金黄色的靴子承载了中年班长的希望，对和平的向往，对家及亲情的渴望。

　　毕利也在“金黄色的深处看到了亚当和夏娃。他们赤条条，一丝不挂，那么天真烂漫，那么热情洋溢，毕利很爱慕他们”。[5]毕利在这个金黄色的靴子深处看到了亚当和夏娃，亚当和夏娃生活在伊甸园中，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一个世界。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天性，对生活充满热情。毕利爱慕他们，表明了毕利对他们生活的向往，想生活在一个和平幸福的世界中。

　　2、绿色的大众星球

　　绿色位于光谱的中间，是平衡色。无论在汉语中，还是在英语中，绿色的象征意义都是和平。另外，绿色又是植物的颜色，使人联想到大自然的和谐与宁静。

　　541号大众星球上的大部分物体都是绿色的：绿色浴室附属装置是敞开的，冰箱和洗衣机的颜色也是绿色的。这些绿色使得541号大众星球洋溢着一片和谐与宁静的气氛，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自由自在、和平幸福。作者通过毕利在541号大众星球的旅行，塑造了一个温馨、和平的世界，这也是作者的愿望，希望现实中没有战争，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反战思想。

　　在《五号屠场》中，冯内古特通过象征的手法描绘了自己对于死亡与战争的独特见解，反映了战争给人类造成的创伤和人们强烈的反战情绪，战后的人们生存在一个混乱与荒诞交织的世界中，即使是这样，作者对这个社会仍抱有希望，希望过一种和平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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