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12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一、精炼准确,揭露社会的黑暗现实
当时的俄罗斯正在实行最严厉的新闻检查制度,文学创作也在被检查之列,契诃夫只好采用比较隐晦的艺术表现手法,为自己的作品涂上了一层保护色,巧妙的通过了文字检查,得以在报纸和刊物上与读者见面。他这一时期的作品,多是描写凡人小事,但锋芒所向则是万恶的封建专制制度和黑暗的社会现实。因为表现得很含蓄,就连那些专事吹毛求疵的检察官也无可挑剔,而有思想的读者却对作品的主题心领神会。
为了增强作品艺术性与吸引力,契诃夫在精炼与准确方面狠下功夫。我国古人在评论文学作品时有一句名言“句之可删,适见其疏;字不可去,乃知其密”。契诃夫的作品确当此评,达到了“密”的高峰,增删一字都会失去原有风韵,损害艺术效果。例如在《胜利者的胜利》这篇小说中,结尾处有这样一段描写:“柯祖林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爸爸的腰‘绕着桌子跑,学小公鸡叫!’我爸爸陪着笑脸,快活的涨红了脸,踩着碎步绕着桌子跑起来……。”仅用了51个字,就把上司(柯祖林)的简单粗暴、横行霸道、侮辱他人、欺凌弱小的丑恶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把下属“我爸爸”那种唯命是从、献媚讨好的卑劣行为刻画得入木三分。文中用的动词、名词、形容词多是一个字,顶多两个字,可谓字字珠玑,恰到好处,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再例如《变色龙》开篇部分:“商店和饭馆敞开的门口,无精打采地面对着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就跟许多饥饿的嘴巴一样;在那些门口附近,就连一个乞丐也没有。”商店和饭馆本是繁华热闹的地方,但却像“饥饿的嘴巴”,与其本身的性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五个字的比喻简直是妙不可言。随即笔锋一转,由虚而实,“一个乞丐也没有”与上文相辅相成,使人立即明显感受到这里萧条冷落到了何等程度。“上帝创造的世界”更是绝妙的讽刺――这个世界本该是美好的,但却凄凉到如此地步!在当时家家供神像,人人信基督的俄罗斯,读者对这句话的含义会有更深切的感受。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状况?意在言外的提示令人回味无穷。
二、诙谐幽默,刻画奴才的丑恶嘴脸
在契诃夫七百多篇小说中,以《变色龙》和《胖子与瘦子》最为有名。《变色龙》的故事情节很简单:警官奥楚蔑洛夫意外的遇到了一件狗咬伤人手指头的小事,起初他装腔作势,表示要严办狗的主人并打死那条狗。可是得知这是当地一个权贵(将军)家的狗,他马上转变态度,找理由为狗开脱,对被害人大加训斥。人们却从小说中看到了一个对上俯首帖耳、献媚邀功,对下专横跋扈、作威作福的奴才的丑恶行径,如闻其声,如见其形。作者在表达方式上独具匠心,用主人公五次转变态度,六次改变对那条狗的称呼,来表现他出尔反尔的卑劣行为。就连他穿的那件用以显示身份的军大衣也成了有趣的道具,一会脱下,一会穿上,暗示他面对难以自圆其说的尴尬场面所发生的心理变化。未加一句评论,却使主人公欺下媚上的奴性心理暴露无遗,真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变色龙”已成为谄媚逢迎,见风使舵,投机钻营的代名词,为世人广泛应用。
《胖子和瘦子》也以诙谐幽默而著称――两个小时候的同学在车站邂逅相遇,在畅谈同学趣事时,瘦子无意中得知胖子的官衔比他高许多,“忽然脸色变白,呆住了,可是他脸上的肉很快从四面八方扭动,做出顶畅快的笑容……”,还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荣幸的很!”“大人的恩情……”。临别时还向胖子”伸出三个手指头握一握手,全身弯下来鞠躬,跟中国人那样陪笑“嘻-嘻-嘻!”短短70余字,把一个在高官面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奴才嘴脸刻画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令人捧腹大笑。“胁肩谄笑,病于夏畦”,何以现实中竟然有这样多的例证?
三、深沉含蓄,反映人民的悲惨生活
契诃夫在针砭时弊的同时,对劳动人民所遭受的苦难给予高度关注,并表示深切的同情。为此,他从都市迁往农村,直接接触最低层的民众,掌握了许多来自现实的素材。正因得益于此,他作品中所描写的劳动人民的形象才那样逼真,那样生动,使读者对他们的处境感慨万千,为他们的不幸潸然泪下。与描写劳动人民的苦难,但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作品相比,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更具感人的力量,更有悲剧性。
《万卡》就是这样的力作之一。文中的9岁的小男孩,父母双亡,为生活所迫,去给别人做徒工。在他写给爷爷的信中,他的不幸遭遇可略见一斑:“把我拖到院子里,用皮带抽了一顿”。更有甚者:“拿鞋楦头打我脑袋,打得我昏倒了,好容易才活过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寄信给爷爷,让爷爷把他接到身边,享受应有的天伦之乐。而事实上,他的这个愿望落空了――他爷爷是否有能力接他回去予以抚养姑且不论,他这封背着没人性的老板偷着写的信根本寄不到他爷爷手里,因为年幼无知的他没有写明地址,他的愿望最终只是一个甜蜜的梦!行文至此,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读者都会为之掩卷叹息,垂泪不已。《渴睡》作为《万卡》的姊妹篇,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一个叫瓦尔卡的年仅13岁的小姑娘,因为家境贫穷,只好去当小保姆,不仅无日无夜的干各种杂活,还得看护一个好哭的娃娃。长时间的艰苦劳动榨尽了她的体能,而主人却对她百般虐待。文中有一段精彩的典型描写:当她得知父亲死讯时,老板却不允许她回家看上一眼。她只好“走进树林,在那儿痛哭,可是忽然有人打她的后脑勺,下手是那么重,弄得她的额头撞在一棵桦树上。”在女孩为自己父亲去世悲痛欲绝时,老板却对她如此残酷无情!这种人天良何在?人性何在?过度的疲劳和无休止的毒打,把女孩的身心摧残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她只有一个可怜而幼稚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就连这一点也无法得到满足。最后她被逼迫得采取了越轨行为,掐死了那个娃娃,疲劳到了极点的她,做了这件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后,竟然“不出一分钟已经酣睡得跟死人一样……”。至于面临什么后果,她顾不得想,也不能想了。读至此处,令人浮想联翩,引发无限感慨。
四、结束语
文学界把契诃夫、莫泊桑、欧亨利称之为世界“三个短篇小说之王”,这顶王冠契诃夫是当之无愧的。那些奉行“好的故事就是一连串的惊吓”的作者,与之相去甚远。契诃夫惯于使用白描笔法,不做任何评介,也没有心理表述,而是用表情、动作和语言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给读者留出丰富的想象余地。蛰声世界的文坛巨匠列夫?托尔斯泰在精心研读他的代表作之后,发自肺腑的感叹:“从技巧上讲,他,契诃夫,确实比我更为高明。”中国有句古话:“言为心声”,意为即使说的是假话,也可显现出本质。契诃夫作品在这方面可奉为圭臬――那些奴才们丑恶灵魂大多是在自身的语言中暴露无遗的!有时一些景物描写似乎与主题无关,但却起到了烘云托月的特殊作用。还有一些似乎可有可无的闲笔,初看好像画蛇添足,有的还多次重复,甚至互不连贯,让人不知所云,仔细回味后却拍案叫绝。正是这些出人意表的笔法形成了契诃夫作品的独特风格,使莫泊桑、欧亨利二位大师头上用高超的艺术手法和巧妙的故事情节所编织的光环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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