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1-12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一、《无人区》中的“人性”
宁浩,作为继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之后的新生代导演。在他的作品之中,“人性”一直是一个展现的重点。不求叙事宏大,不求画面宏大,往往是小人物的故事,然而就在小人物身上却见出对人性的拷问,《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黄金大劫案》皆如此。在大家竞相追求过亿的投资、3D的画面感、叙事的魔幻化、演员的阵容的当下,宁浩坚持自己的一贯风格,并且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其作品都收到了绝对意外的高票房,无怪乎被誉为“鬼才导演”。
《无人区》沿用了宁浩一贯的创作风格,讲述了一个小人物无常、矛盾、纠结、荒诞的经历。潘肖,小律师,凭借其游刃有余的职业能力成功地帮一名有案在身的西北盗猎分子洗脱了罪名,前提是获得可观“金钱回报”。盗猎分子承诺十天后偿还余款,潘肖则要求扣押对方的一辆红色轿车作为抵押。当他驾着抵押来的轿车准备离开这片“无人”的荒漠戈壁时,一路上却遭遇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凶险。与拉茅草的卡车司机发生口角摩擦,进而车损人伤;随后,失手撞飞拦车求助实乃盗猎分子雇来追杀他的杀手。情急之下,决定抛尸,奈何辗转来到一家黑店,并意外结识了受困于此的舞女。抛尸还是报警自首的极度纠结、黑店老板的不断敲诈、黑店舞女的求救、拉茅草司机的报复、盗猎分子的追杀,多条线都指向潘肖,犹如一丝丝麻将他捆绕着,不得摆脱又纠结不已。本打算在新闻媒体前意气风发,然而现在却命案在身,遭人追杀,荒芜戈壁无处逃生,在极端的环境下,极度的心理重压之下,无力思考只凭本能行事的潘肖,在柔弱的舞女面前,他的内心突然柔软了,他鼓起勇气在尖刀下为舞女向盗猎分子求情。当舞女被绑之后,当他被警察解救之后,他选择救人,他只身一人单挑盗猎团伙,用机智阻止了盗猎分子的贩鹰隼非法交易。当盗猎分子驾车撞舞女的瞬间,潘肖用一只打火机点燃了装有汽油罐的汽车,他选择了与盗猎分子同归于尽。一声巨响,潘肖与盗猎分子消失在爆炸的火光中,舞女得救了。多年后,她说:“在无人区那几年,别人不把我当人看,我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看”,现在“我要活得像个人样”。一伙学跳舞的小朋友们喊着“李老师好”,影片就在这样一个看似有一丁点温情的画面中结束了。
与之前的作品相比,《无人区》少了一些幽默的成分,多了一些紧张与刺激,甚至暴力与血腥,风格似乎稍显严肃,但对人性的剖析则是不变的主题。一个社会人,在利益面前背叛了良知;一个律师,在无人之境遭遇命案后选择了背弃法律;一个正常人,在连续的凶险环境下不断地选择自救;一个男人,在危情之下,面对一个受困女子萌生了恻隐之心。“恐惧”“自救”“同情”“救人”最终勾起内心的良知,潘肖做了最终的选择。就这一点,人性的光亮瞬间点燃。没有崇高的主题,没有过分的严肃,潘肖的选择不是说教式的,不是过分拔高的,他仅仅是在极端的环境下本能的一点反应,正是这本能的一点,让观影人觉得再不能比这更自然而然的了。人,终究在内心深处是有一点良知的,尽管它可能会埋没于社会性中、利益中、物欲中,但当它被置于放大镜之下时,仍清晰可见。无需其他,只要听从内心,即可被唤起,这就是人。《无人区》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二、《无人区》――人性的荒诞展现
关于人性的主题,宁浩的作品向来有一种独特的表达和展现方式,《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黄金大劫案》都采用了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表达主题。
黑色幽默这一艺术表达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西方的文学、戏剧作品中。20世纪80年代在中国的文学圈里曾有文学创作者尝试,如王朔、王小波等,而在影视圈里做该尝试的人则不多,姜文的一系列作品算是较成功的,如前期的《寻枪》,后来的《让子弹飞》。此外就要数宁浩了,近些年来他的几部作品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票房一路飙升。从《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中尤其能体会到这种艺术风格。相比较而言,宁浩此次的《无人区》与此前的作品相较,黑色幽默的成分相对少了一些,而更凸显的是一种荒诞的影片风格。黑色幽默更多的是幽默,它强调把无奈的现实用幽默的方式表达,虽幽默,但因表达了现实的无奈或惨淡因而引发人们在幽默之余的深思,但无论如何,幽默仍是其整体的风格,是影片的显相层。而荒诞则不同,荒诞往往是在对现实无法穷尽表达的情况下,选择一种扭曲、变形的形象或现实不存在的荒诞不稽的情境,以此来传递对某种美好的东西的向往或对某种卑劣东西的抨击。荒诞往往给人一种虚幻感,但虚幻之下更孕育的是一个严肃主题。《无人区》正是这样一种荒诞风格的影片。它有着荒诞的故事背景:现实中不大可能存在的“社会真空带”――“无人区”;它有着荒诞的人物性格塑造:主持社会正义的角色――“律师”――选择庇护杀人、走私的盗猎分子,为名利而选择非正义的律师但内心又被尚存的一丝良知纠结不已;它有着荒诞的剧情:讨债变成逃亡、逃命变成舍命、自救变成救人。更让人感受深刻的是观影后给人带来的悠长的荒诞感:人生无常、自有宿命。 作为一个艺术范畴,荒诞比黑色幽默更具有夸张性,它的幽默成分少了,更多的则是唤起人的共鸣与反思。宁浩本人也说:“《无人区》有黑色幽默在其中,但肯定不疯狂,观众会想笑但就是笑不出来。”[1]作为一部荒诞风格的影片,《无人区》做到了极致,以一个极端真空的“无人区”为背景,这里没有社会性,没有法律,没有虚伪,只有赤裸裸的人性本相,似乎是黑色的“世外桃源”,一切游离于社会之外,一切显得无所依靠,无所遁形。影片把人性的善与恶放置在这一大背景下,再配以环环相扣、一串串让人无法喘息的凶险,让人物的选择在毫无束缚、毫无遮掩的绝对真空环境下进行,人性的本相就此显形。这就是荒诞的艺术魅力。无怪乎观众感慨:“看时紧张,看后过瘾。”而宁浩本人也表示,《无人区》旨在突破前面的两部“疯狂”系列,转向另一类型片的创作。[1]为了达到理想的艺术表达,作品在叙事上也作了调整和尝试。宁浩自述:“《无人区》虽然也是多组人物,但并非像之前的‘疯狂’系列那样多线索叙事,而是集中在一个完整的故事里,是不一样的尝试。”[2]但采用单线叙事结构,要将故事讲得精彩会更难一些,这也正是《无人区》最大的挑战,《无人区》会更注重人物的刻画,着重挖掘人内心的情感。从票房上来看,无疑,这种尝试是成功的。
在审美效果上看,荒诞比黑色幽默更能令人产生深思,其现实性更强,寓意更深。往往荒诞的艺术作品,更像是寓言,为表达严肃的主题会有多重象征性展现,在《无人区》中这一点更是鲜明。设置游离于社会之外的“无人区“背景就不用说了,片头与片尾的“两只猴子”的寓言故事,“人与猴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够使用火”的铺垫性情节更是片中人物关系、人物内心及故事最终走向的象征性表达。
三、结语
宁浩的《无人区》虽有别于其之前的几部作品,呈现出荒诞的艺术格调,但细看仍能发现有一点此前“幽默”的格调,在影片上半部分,骄横的潘肖对拉茅草的司机一脸不屑,却被打倒在地,还被撒了一车尿。在影片后半部分,当潘肖决定要独自去救舞女时,眼前两辆翻飞破碎的汽车,一匹马,他看了看马,摘下汽车的导航,挂在马脖上,坐在马上的潘肖,疾驰着,意气风发,英雄模样,一副“堂吉珂德”骑士模样。不经意的细节,让人忍俊不禁。
片中黑店老板的儿子“疙瘩”,一副傻子模样,手拿一个铁锤,当黄渤饰演的杀手拿着枪对他说“你拿个锤子干啥?来,来,你照我头上敲一下”时,傻子果然一锤下去,拿枪的杀手就这样死在了拿锤子的傻子手下。这一情节惹得影院观众一片笑声。有人也就此认为,影片类似的暴力与血腥情节太重,不值得提倡。其实,暴力与血腥,并不是《无人区》要传达的,对人性的拷问才是片中之重。影片把人性极致的丑恶和本能的良知与善置放在虚拟架空的“无人区”,犹如把“人性”放置在了放大镜中,以荒诞的方式、稍显黑色幽默的方式进行呈现,但又不显得做作和过分拔高,而是通过潘肖在极度的环境中非冷静细思而出于本能的每一次心理变换、每一次选择、自然而然地诠释了人性。主人公最后的选择是全片的亮点,它让每一位观影人心里顿生一点暖意,然而就是这一点,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分量,这才是该片最大的成功。宁浩,在“无人区”中,终究,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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