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2-01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吴让之(1799-1870),原名廷扬,字熙载,后改字让之,亦作攘之,号让翁,为清代著名的篆刻家和书法家。吴让之少时追摹秦汉印作,后直接取法邓石如,得其神髓,又综合自己的学识,发展完善了“邓派”篆刻艺术。“海派”名家吴昌硕评曰:“让翁平生固服膺完白,而于秦汉印玺探讨极深,故刀法圆转,无纤曼之气,气象骏迈,质而不滞。余尝语人:学完白不若取径于让翁。”吴让之印作颇能领悟邓石如的“印从书出”的道理,运刀如笔,迅疾圆转,痛快淋漓,率直潇洒,方中寓圆,刚柔相济,在深得邓石如精髓的同时,又能上追汉印。晚年运刀更臻化境,在浙派末流习气充满印坛的当时,将皖派中的邓派推向新的境界,对清末印坛的影响很大。
作为一位博学多能的艺术家,吴让之早年师从邓石如的学生包世臣学书,故为邓石如的再专弟子。书法上,吴让之诸体皆擅,而篆隶功力尤深。吴让之师法邓石如及汉篆法,更因其善于“铁笔写篆”撷取金石精华,故有“气贯长虹、刚劲有力、咄出新意”之态。包世臣对吴让之也有直接影响,他继承了包氏衣钵,恪守师法而自成面目,给人以清澹甜润之感。他的篆书汲取了邓石如端庄、浑厚的风格,又加以自己的理解,使之更加飘逸、舒展,柔中带刚,法度严谨。
吴让之的印名远远大于其书名、画名和诗名。吴让之在《吴让之印存》序言中曾自述:“让之弱龄好弄,喜刻印章。早五岁乃见汉人作,悉心摹仿十年。凡拟近代名工,亦务求肖乃已。又五年始见完白山人作,尽弃其学而学之。”邓石如作为清代“皖派”的代表性人物,其篆刻的首要特点便是“以书入印”。晚清魏锡曾曾评价邓石如的印刻时说:“若完白书从印入,其在皖宗为奇品,为别帜。让之虽心摹手追猷愧具体。功力之深,当世无匹。”
就后起治印者来看,能承袭邓石如印风并开展新风貌者首推吴让之。吴让之宗邓石如法乳后曾为其师刻制多枚印章,因印风相近难辨,常被误认为是邓石如所刻。吴让之在用刀上继承了邓氏的衣钵,对汉印的深入理解,“手指皆实”的扎实功力,以及他在邓氏用刀基础上辅以浅入的处理,神奇地调动了刀背部分的作用,刃、角、背的三向并施,一如用笔的八面出锋,使其镌刻的线条,无论是朱白细粗之笔,皆能赋以刀的韵律、刀的生命,刀下的线条,元气淋漓,本身就具备了可圈可点的审美价值。可以这样认为,无论吴氏印章的配笔、章法、气质是否能为我们所理解击赏,然其用刀之妙,当是众口皆碑,无懈可击的。近世吴昌硕、黄牧甫的用刀,无不得益于攘翁。
吴让之在师法包世臣的过程中,对于书写理论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尤其是用笔和用墨方面颇有心得。吴让之认为,“篆书之圆劲满足,以锋直行于画中也。”包世臣在和吴让之议论篆书用笔时还曾表示:“道苏须汰烂漫,由董宜避凋疏。”以至于近代书法家沙孟海评价说,吴让之篆书纯用邓法,挥毫落笔,舒卷自如,虽刚健少逊,而翩翻多姿,有他新的面目。吴让之的篆书之所以独成一绝,不仅取决于其书法本身的特质,更与其自身基于对书法的思考而形成的书法人格相关。吴让之的篆书作品中表现出来一种温和而又有些咄咄逼人的性情,这样的性情是大家的一种气象,是作者人格的对象化。吴让之从传统的儒家思想出发,强调了以“平和”和“简净”为上这样一种审美标准,显而易见,这和其老师包世臣一贯推崇的北碑的审美特征不同,反映了吴让之在书法艺术的探索过程中既渴望求新但又不能摆脱儒家传统文化束缚的两难处境。他自己的创作成就之所以不大,大约也是受制于此。
吴让之能取得如此傲人的印学成就,与其法汉印,苦修碑刻有密切关系外,更与其深厚的书法功底密不可分。他的篆书用笔浑融清健,体势舒展修长,遒劲刚毅又不失婉畅流美,尽得邓石如“刚健婀娜”之精髓,翩翩多姿,如画中“吴带当风”。他将自己独特的篆书风格完全融入到了篆刻中。因此他的篆刻作品往往刀中有笔,笔中有刀,见刀见笔,既藴涵笔的韵致,又有富有刀的质感和力感。每根线条包含轻、重、快、慢、顿、挫、疾、涩的变化,具备鲜活的生命感。故后人评价吴让之刀法有“浅削轻披”之技,更赠语“神游太虚,若无其事”,可见其技艺已臻至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之境界。
笔者自入印坛以来,亦曾孜孜以求,摹名家之印,学名家之理,以求治印上的突破和创新。就吴让之而言,其对于笔者治印的启示不外有二,一为其篆刻刀法的表现,二来其治印时敢于突破,印外求印的风格。
第一,篆刻刀法。从篆刻艺术发展的历史和篆刻家的实践经验来看,篆刻只有冲刀和切刀两种技法。清代皖派篆刻家擅于冲刀法,线条径挺,刀笔相融,流畅自然,整体奔放。吴让之的篆书、婉转直率、迟涩流畅、微妙胆气、细腻豪放这些辩证关系都合理存在。吴让之的篆刻基本是以冲刀为主,但有时切刀、冲切刀结合运用的轻松自如。无论是白文印还是朱文印,线条往往流畅而不浮滑,有迟涩之感。这样的线条质感不是一次性的冲刀可以完成的,而是运用了“披削”的特殊技法。披削技法,实际上是浅冲刀的一种,不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最终成了一种独创刀法并成就了一代印名。
第二,突破风格。台湾艺术家林进忠在谈及篆刻的印艺时,言及篆刻大家被称为一代宗师者,能够广研篆法而以书入印,使平正方匀的秦汉篆印文字,重获新生,布字使刀均开新境,显现雄浑沉着,刚健婀娜的独特风味。就创作而言,此种研究开展的精神与独具慧眼的不随波逐流才是其最足敬佩而珍贵的,而不只是在其所成作品的风格形式。显然自主创新与不随波逐流的精神,是极为不易学习的。吴让之虽然受邓石如影响很大,一直谨守师法。但是吴让之并非无法自遁,在篆刻技巧方面,吴让之多年的自我钻研得以完善,尤其是刀法方面,多所创见,细挺而生动的线质与平和自然的风貌,最终自成一家。吴让之对“以书入印、印从书出”的突破,形成了“印外求印”的创作取法,这对我影响巨大。在文化虚无和信仰缺失的年代,强调艺术的创造和突破,有着十足的文化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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