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2-01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论文摘要:轮椅中的追问——读史铁生及他的作品-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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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轮椅为自己撞开了一条路——写作,
你用沉思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世界——心灵,这世界不是逼仄,而是通向无限。
你追问的对象是你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能为自己找到出路。最初的追问在地坛里,是生死的问题,确切点说是人为什么要活着的问题,想了十几年,当你想通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后,你轻松了一半,因为终于不必去想死的事情了,只剩下活的事情。可怎么活?这依然是个分量不轻的问题。你的母亲在到处奔走为你找工作,工作是一个人活下来的依托。后来你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路——活着的理由——写作,这是最适合轮椅中的你做的工作。
这条路与其说是你自己找到的,不如说是轮椅为你撞开的。在找到这条路之前的十几年,你脚下的天地是地坛,这是一个逼仄的世界,你手中也捧着一个世界——书的世界,这是一个无疆的世界。你喜欢一句诗——我打开一本书/一个灵魂就苏醒。你打开一本书,同时也打开了一个世界。那十几年你是孤寂的,只有草虫,只有黄柏树,夏天会有雨燕,公园里不时有穿过的行人——他们几乎是你外面的全部世界,而一个广阔的世界正在形成。十多年的阅读与思考,为你积攒了撞开一条路的力量,终于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出现了一条路,这条路仍需要跋涉。如果一个人不是这么绝望地被圈在轮椅中,他寻找世界的路就不会这么执着地被锁定在文字里。
你且行且问,且问且行。你要问命运——这个亏待了你的主儿。“为何”“偏偏”,你不停地在问。问的多,想的多,得到的也就多。“不该认为命运欠了你什么”你想通后对自己说。“生病也是生活体验的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你竟能如是去开解。“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因为任何灾难面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你在参悟中懂得了原来“上帝爱我”,“上帝让我终生截瘫就是让我从目的转向过程”,是的,他知道你迷恋过程,所以给了你一个艰难的心灵之旅。
如果有来生,你愿意为自己设计怎样的人生?当然是健康的智慧的幸福的人生。可问题又随之而来,如果一切都那么顺利,我还能感觉到幸福吗?谁能保证感觉不因麻木而迟钝?如果一切都顺利,我还能拥有智慧吗?谁能保证智慧不被平庸替代?更主要的是心灵,如果渴望被圆满阻塞,谁敢保证心路不会荒芜?你在不停地自问,这些都是你最怕见到的现象,因为幸福完全是心灵的感受,人生是心灵的事情。你再一次证明了上天没有亏待于你。
问命运,自然也就在问上帝,因为他是命运的安排者。上帝仁慈吗?如果仁慈为何人间有那么多苦难?这个问题你早给自己解答了。你又从更深层次上领会了上帝的仁慈,那就是“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这么多年,你扶轮问路,看着前面似一座屏障,你带着疑惑的心摇过去,谁知你走,屏障也往前走,脚下永远是路。这路是你自己摇出来的,还是屏障为你让出来的?你认为兼而有之,你宁愿相信上帝的仁慈。
轮椅中的世界很安静,于是你可以去全力去经营心灵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经营靠的是冥想。你说“在沉思默想中能看见生命更深处的奥秘”。这是沉在智慧深处的重金,没有深度的挖掘,是很难见到它的光芒的。你思索人的存在——“人存在于何处?除了你的所作所为,还存在于你的所思所欲之中。”或许后者才是人存在的根本。你思索人的境遇——“人的处境是隔离,人的愿望是沟通”“地狱的相互敞开,才可能朝向天堂”。天堂在哪呢?你说“所谓天堂即是人的仰望”。“皈依并不在一个处所,皈依是在路上。皈依是一种行走的姿态”。你说“人的残缺证明了神的完美”,“彻底的圆满只不过是彻底的无路可走”。……你靠着冥想,靠着追问,在心灵的世界中历险,你上天入地,比脚步走得更远,因为思者无疆。你不仅探得了黑龙下巴底下的珠子,更要紧的是你为自己探到了一条条的路。这不是无奈之下不得不走的路,这样的行走,是自信圆满的行走,朝着仰望的方向,朝着“神”的方向,当然你并不期望“走到神的位置”,你行走的境界是——“永远都在朝圣的途中”。
还有一个跟冥想是孪生的姐妹——梦想,它们是你的一对翅膀,你借助它们的飞升,将生命从黑暗的谷底,带到了敞亮的世界,而梦想是更为自由的女神,你希望时时跟随着她去游历。你说“人更多时候是在梦想里活的”,因为那里的原则是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被允许,它能将你从现实的机能中解放出来。你在梦想里为自己选择了很多的美好,比如你曾为自己做过好运设计。你像一般人一样,在梦想中获得了酣畅淋漓的满足;你跟一般人又不一样,你时时不忘对生命的追问:人生就是为了获得各种满足吗?“地球如此方便如此称心地把月亮搂进了自己的怀中,没有了阴晴圆缺,没有了潮汐涨落,没有了距离便没有了路程,没有了斥力也就没有了引力,那是什么呢?很明白,那是死亡。”你总是这么问着,这么睿智地答着,你是要在梦想里为生活开辟各种可能,而不是在一个圆满的设计里去结束各种可能。
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在给你的颁奖辞中这样写道:你把“写作与生命同构在了一起,把写作当作一个人精神历程的叙述和探索。
”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执着于生命的探索,很多作家已远离了这条道路。有的岔到了山阴道上吟风弄月,作闲适小品;有的人转向了与时代接轨的道上,究经济之道,写作只为稻粱谋;还有些人把目光对准了隐秘的性,看似在解密性的困惑,实是在教唆性的放纵。我并非说文学只能有一条路径,它应当进行多方的开辟,但是现在一些该热闹的地方或不该热闹的地方都热闹了起来,还有一些该热闹的地方却显得极为冷清,而被冷落的这块地方,恰恰是对精神的探寻,是对怎么高贵地活着的追问。身体健全的人大都离开了那里,而残废了双腿的你——史铁生仍留在那里沉吟。
有人说你八五年前写残疾的人,之后写人的残疾。因为你深知人的残疾比残疾的人问题更严重,更需要救助。你先救助了自己,同时也救助了残疾人。后来你发现有种残疾是人所共有的,只是很多人没有知觉而已,他们任贪婪、肤浅、平庸、偏见、自私、冷漠的风在心空吹拂,怀里抱着物质、时尚、调侃、艳情、自诩、热闹,就认为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幸福人生。没有了路程,没有了仰望,只有生活的“此地”。世界在轿车的轮子下没有变大,反而变得越来越小。读一读史铁生吧,他比我们更健康,看看他心中的世界有多大,那里有宁静宽和的大地与湖泊,那里有险峻坚毅的高山与栈道,那里更有幻想玄想的天空与白云。跟着他去进行一番思想的历险,随着他去追问一回自己的内心,就从那最根本的一问开始——人应当怎样活着?
莫非你是折断了翅膀的“天史”,上天让你降临人间,就是为了救治人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