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分析角度解读《盗梦空间》

摘要：梦及梦境探索是个亘古不变的人类永恒主题。迄今为止，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仍被认为是现代科学研究梦的经典教科书，同时也是精神分析的最重要的著作。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一种（被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本文从精神分析角度来对影片《盗梦空间》进行分析，解读了影片中的时间效应、梦中梦、阻抗及其他象征，深刻揭示了“梦是潜意识心理现象的自我表演”的涵义。
论文关键词：梦,精神分析,阻抗,象征

　　梦，是一个古今中外经久不衰的人类永恒主题。我们国人最熟悉的莫过于《黄粱一梦》：说的是一名为吕翁的道士巧遇一卢姓的书生，卢生渴望得到荣华富贵，吕翁一番劝解不见成效，便让卢生在他的枕头上睡觉，让他在梦中得到荣华富贵。卢生在梦里历经大起大跌，最后在荣华富贵中度过余年。卢生做完梦后醒来，发现店主人蒸的黄米饭还没有熟。

　　梦境探索也是个亘古不变的人类永恒主题。人类对梦的探索从古代占卜到用实验方法研究梦，研究梦的历史已有4 000余年。迄今为止，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仍被认为是现代科学研究梦的经典教科书，同时也是精神分析的最重要的著作。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一种（被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即尝试用潜意识的各种方法来解决或者间接满足内在的各种冲突和欲望。梦是潜意识心理现象的自我表演。所以，“梦是通向潜意识的捷径”。

　　电影《盗梦空间》描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科布是盗梦者，他的拿手绝活，是潜入别人梦中，盗取潜意识中有价值的信息和秘密。这个技能让他很快地成为企业间谍行业中令人垂涎的高薪聘请对象。然而，这却也同时让他痛失爱妻摩尔。因为丧妻之痛长期受到精神折磨而不能自拔的科布，终于得到了最后救赎的机会：富可敌城的富商齐藤决定秘密雇佣科布，对自己未来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亿万富二代小罗伯特·费舍尔——下手。这次他需要做的不是窃取潜意识，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往费舍尔的脑海中植入一个念头，且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成功，费舍尔将“自愿”做出一个违背本意的选择，他家族的商业王国也会从此一蹶不振。

　　关于这部电影，导演诺兰曾经说过：“这里面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是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在反复思索的问题。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半夜里总会自然的醒过来，随后便会进入浅睡眠状态，在那个状态中他经常认定自己是在做梦。之后，更多奇怪的感觉都会随之而来，梦境里面的故事也能凭借记忆将他们拆分开。这些梦境都是一个系统的。”[1]导演在这里也表达了他的一个思想，这部电影的思路来源于自己的重复梦。

　　“重复梦”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一种梦，通常从孩提时代开始，青春期时达到最高峰。(Robbins and Houshi，1983；D’Andrade，1985)在一项研究中发现，80％的美国大学生报告自己曾经做过重复梦。[2]在中国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研究成果。Domhoff．G．W．专门研究和讨论过重复梦，将“重复梦”按照重复性这个维度，将其分为五类：第一类，创伤性的梦。不断重复曾经经历的创伤情境；第二类，在某一段时期反反复复出现的梦，使梦者感到惊恐或困惑；第三类，典型的梦，比如飞翔；第四类，重复某类主题的梦，这可能是一系列连续的梦，但主题一致；第五类，重复某个成分的梦，比如重复出现某一个人物，某一个活动，某一个地方，或者某一个事物。[3]

　　因而，这部电影从精神分析角度来解读，则整个影片其实是导演的重复梦所要表达的复杂的内心冲突。主角科布是导演的象征，而主角科布在电影中一直强调的那句话：“某些想法就像细菌，在你脑海里盘旋以致植入，然后越来越深入，最后主导你的行为”，这里说的“某些想法”就是指“情结”。所谓“情结”就是一组一组的心理内容（包括观念的和情感的）聚焦在一起，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簇难以解开的心理丛或心理结。[4]情结可能同时具有消极或积极的作用。情结往往占用了一个人心灵中太多的能量，因而，削减了人格其他部分所需的能量，阻碍了其他方面的正常运转和发展，从而可能导致心理障碍或心理问题；但有时情结也会成为一个人动力、灵感和创造力的源泉。只有特别强烈的完美情结才会驱使人去创造精妙绝伦的艺术作品。[5]换个角度说，影片中的所有盗梦小组的人，都是科布自己的人格投射。整部电影，科布都在跟自己的情结战斗。

　　精神分析理论基础主要是投射机制。它重在探讨人的潜意识心理特征，按精神分析理论的潜意识观点，个人无法单凭自己的意识功能了解到自己的人格特征。如果我们以某种无确定意义的刺激情境作为引导，或者梦中，受测者或梦者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无意识结构中的意愿、要求、动机、心理冲突等特征投射在对环境、人物、事件的解释中。因而投射或梦境有助于更深入，更全面了解来访者人格深层的内容，包括其潜意识动机、欲望、情绪、情感、内心的矛盾和冲突、心理防御机制等。

　　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用精神分析来解读《盗梦空间》所要反映的导演或者主角的潜意识。

　　一．梦中的时间流逝慢，层次越深，时间越慢

　　电影中的一个重要的设定，梦中的时间比现实中慢，并且梦的层次越深，时间就越慢。有理论表示，人体在做梦过程中，大脑通过大脑皮层和信息神经节的传递，梳理脑中残留的信息。人们会梦到白天不能顾及的任务和情感，这个过程可以帮助人们理清思路和记忆。对于大脑而言，这个梳理的过程是异常迅速的，在生理时间上可能只有几分钟至十几分钟，但是对于做梦的个体而言，在这个过程之中会经历很多感受，所以心理时间感觉上较为漫长，好像经历了几个小时甚至更久。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甚至提到过一个更极端的例子：一个人睡觉时一根棍子掉落砸在他脖子上，在砸上的一瞬间他居然做了一个自己参加法国大革命最后被送上断头台的曲折的长梦而后醒来。说明梦中大脑皮层处理信息的速度是惊人的，其时间之比可随着情景的改变而改变，但却没有电影中所言的那种时间层级上的固定的换算比率。

　　二、“梦中梦”的解读

　　电影中的梦中梦是制造的，其实现实中我们也会有梦中梦。精神分析流派指出梦是欲望的满足，它会加入即时的环境因素、平日累积的素材（包括所遇、所思、所想）甚至集体潜意识，来化解或者变相满足内心的冲突和欲望。梦境是利用睡眠时前意识“检查官”放松警惕的机会，潜意识通过伪装和变形的方式混入意识中来的的结果。由于梦境中的现实是跳跃式的，当梦中的事态由于阻抗太强或其他原因，没按内心欲望或要求发展时，另一个梦就会借着前一个梦的伪装表现出来，从而形成了梦中梦。这就像生活中我们有时会幻想的那样，在我们不希望要的结局即将到来或者已经到来时，我们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在做梦，希望能够重新再来一遍，从而改变事实的结局。在现实中，这样很难，在梦中，却只需要一瞬间。

　　三、梦中的“阻抗”

　　房子在精神分析里是最常用的，用来代表每个人的内心世界，不管是不断土崩瓦解的参天高楼，还是豪华奢侈的宾馆，都代表了此人某部分的内心世界。该影片中，最外层的潜意识世界是忙碌的街头，很多平日经历的琐碎事件会融合在里面。再深层的是高档酒店，这可能代表此人的自我认识，即对自己事业和社会地位的认同，这是社会化的自己。最深层的变成了冰封群山中的堡垒，说明此人其实内心深处极度的孤独和自闭。要不断进入这些内心世界，就要越过很多“阻抗”。心理学上，“阻抗”是个体对于自我暴露及其情绪体验的抵抗，其目的在于不使个体的自我认识与自尊受到威胁。影片中，最浅层的阻抗表现为梦境世界里的陌生路人，这些人的形象取材是一些你记得或者已经忘记的记忆，这里他们化身为防御者，正如影片里说，你越抗拒它干扰它，他们就会盯着你，甚至伤害你。第二层次的阻抗是影片中的枪战。正如影片女学生Ariadne 所说，那些阻扰他们行动的武装分子，并不是对方的意识阻抗的化身，而是你自己的。第三层次的阻抗，则是里面的人物。包括科布的妻子、费舍尔与其父亲的情感纠结。这种阻抗，已非赤裸裸的武力阻抗，而是情感上的强烈抗拒和拒绝。

　　除了人之外，在潜意识世界里的金库、保险柜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也代表阻抗。同时代表你内心特别封闭的部分，不愿意让别人甚至自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段刻意被遗忘的记忆，或者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内心中自己所抗拒的自己，被压抑的本我，等等。

　　四、影片中的其他象征

　　科布的两个孩子，其实表现的是他的情感世界的深处。他一直渴望看到两个孩子的面孔，其实是想看到自己内心的情感世界的深处，亦即自己内心最在乎和留念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盗梦小组的其他成员，其实也都是科布的人格之一。女学生Ariadne其实是其内心创新、活力、渴求改变的一种人格；爱妻摩尔其实是其内心怀旧、固执、因循守旧的一种人格；“药剂师”优素福代表其内心动力和信仰的一面；“侦察兵”阿瑟代表其行动力和理智的一面，因为里面阿瑟好几次冲科布发脾气，让其忘记其妻子；“伪装者”埃姆斯则代表科布社会面具和适应性的一面；齐藤则代表自己欲望和自私的一面；费舍尔则代表其内心对事业和情感的困惑和迷茫。

　　影片中用“KICK”或者死亡的方式醒来，跟我们在梦中失去平衡感然后惊醒的感受差不多。

　　这些象征没有什么好坏之分，都是科布人格中的一部分，是他该阶段对人生的思考和迷惑阶段。而且里面的象征和对抗都是相互的，当科布极力抗拒妻子出现，并对妻子有深深的负罪感时，妻子的表情是凶恶的，行动是破坏性的；可当科布一旦接受她，她又回到了原来的温柔可人的样貌，同时把费舍尔还给了科布。

　　最后KICK时最后土崩瓦解轰然倒塌的各个梦境层次中的高楼大厦，代表的是科布心里多年郁结的情结终于解开。
参考文献
【1】《<盗梦空间>导演诺兰：我也无法解释影片结尾》，新京报，2010年09月01日
【2】Dorahoff G W．Finding Meaning In：Dreams：A Quantitative Approach，Berlin：Springer，2004：186-203．
【3】Dorahoff G W．Finding Meaning In：Dreams：A Quantitative
Approach，Berlin：Springer，2004：190．
【4】郑雪，《人格心理学》，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8月，P171
【5】郑雪，《人格心理学》，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8月，P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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