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2-01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摘要:本文通过对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宠儿》中人物象征意义的研究综述,从对奴隶制和黑人苦难过去的控诉,杀婴以及自由和母爱主题,女性主体性主题这三个方面分析了《宠儿》中的主题,并对主要人物进行了剖析:宠儿的多重身份和对宠儿身份及其象征意义的间接揭示,以及对塞丝和保罗·D的人物分析,提出了对宠儿中人物的象征意义研究突破了其象征人的局限,而是象征物即黑人悲惨的过去。
论文关键词:托妮·莫里森,《宠儿》,人物,象征意义
《宠儿》是非洲裔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经过十年的酝酿和三年的写作,于1987年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并荣获1998年普利策奖。这部小说的问世在美国文学界,文化界引起了强烈的轰动。《洛杉矶时报》称之为“不能想象少了它的……美国文学一部杰作。”《纽约时报》也评论说“充满魔力……一部非凡之作。” 1990年,该小说在中国有了第一本全译本。1993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殊荣进一步奠定了托妮·莫里森作为“自己时代或任何其他时代一位杰出的美国小说家的地位。”《宠儿》以其史诗般的语言,极为深刻的主题,难以预料的故事情节以及非同寻常的结构被誉为美国文学的里程碑,成为我国国内许多学者研究美国文学不可或缺的一部作品。十多年来,许多专家学者分别从荒诞派文学角度,魔幻现实主义角度,话语角度等方面分析《宠儿》的创作手法,小说紧凑的情节和不断变换的叙事角度也引起了学者们对其叙事策略的极大关注。
《宠儿》的主要情节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19 世纪50 年代,一个名叫玛格丽特·加纳的女黑奴携子女从肯坦基的奴隶庄园逃到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奴隶主循踪而至,为了使儿女不再重复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她抄起一把斧子,毅然决定为他们选择死亡。但只来得及杀死一个女儿,就被奴隶主捕获。出生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托妮·莫里森在为兰登书屋编辑反映黑人长达三百年争取平等自由的斗争史的文献汇编《黑人之书》(1974)时接触到了这个故事,当时便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极想为深受罪恶的奴隶制精神残害的黑奴们写一部心灵史。在《宠儿》这部小说中,作者不断更换叙事角度使小说像一曲错综交杂的乐章,尽显唯美。作者含蓄的语言使这部旨在批判社会不公的小说摒弃了说教式的控诉,而以陈述式的缓慢语调将故事娓娓道来,让读者深切地体会到了黑奴多舛的悲苦命运,为他们的不幸而愤慨。从1997年至今,各专家学者对其主题进行了多角度的诠释,分别有对奴隶制和黑人苦难过去的控诉,自由和母爱主题以及女性主题等等。这部“史诗般”的巨著寓意深刻,有待更深入地挖掘。人物是小说的关键因素,以小说中主要人物的剖析为切入点来探讨小说主题有着无可厚非的重要性,各专家学者也对小说人物的剖析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以下是1997-2008年间对《宠儿》的主题和对宠儿中人物分析的研究成果中有代表性的几个方面。
一、《宠儿》主题
1、对奴隶制和黑人苦难过去的控诉
莫里森在小说扉页写道“献给6000万甚至更多”,这一方面是告慰六千多万死去黑人的亡灵,另一方面也旨在令现在读者深谙奴隶制社会的残忍和黑人奴隶的悲惨遭遇。王秀杰(2006)在其《难以忘怀的过去---谈莫里森的<宠儿>》一文中从“杀女”,“魂归”,“偿爱”三个故事发展阶段来阐述无论是塞丝还是宠儿都无法忘记那个黑暗的过去。塞丝杀女是其畏惧过去的表现,不忍心让自己的子女再受奴役之苦;宠儿还魂阳间是为讨回过去的爱债,因而不惜一切代价霸占着塞丝,而塞丝也因内疚和母爱的驱使对宠儿百依百顺,以此来“弥补过去”,却被“女儿的复仇遣返与过去”,精神濒临崩溃。王秀杰认为过于黑暗的奴隶制对他们造成肉体上的、精神上的和感情上的劫掠,让他们无法忘记过去且最终都成为过去的奴隶。
陈洁(2004)在其《奴隶制度的“后遗症”和历史创伤的愈合—托尼·莫里森<宠儿>简析》一文中从奴隶制“对个人的影响”、“对家庭的影响”、“对黑人社区的影响”以及“创伤的愈合”四个角度揭示了奴隶制度留下的“后遗症”给黑人个体、家庭和社区带来的危害性。奴隶制度不仅给黑人造成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创伤,给曾为奴隶的黑人自我观念上带来负面影响。《宠儿》这部小说中,在道德方面所进行的批判,唯一明确的就是对各式各样的奴隶制的谴责,最值得注意的是,奴隶制给塞丝带来的恐惧和绝望,间接引发了她的杀婴行为。
2、杀婴以及自由和母爱主题
西方文学史和人类学显示,母亲杀婴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在人类历史的每个时期和世界的每一种文化中普遍存在,有其独特的社会根源。吴秀芳(2006)在其《传统杀婴母题的继承和重构:托尼·莫里森<宠儿>新解读》中指出莫里森继承了传统的母亲杀婴这一母题,来揭示罪恶奴隶制的无穷贻害,黑人失去了做人的正当权利,人与人之间的爱只能通过扭曲的方式来表达,引起了世人对黑人的苦难、爱、神秘、性、暴力方面的关注,并阐明了杀婴行为是蓄奴制下黑人反对白人压迫采取的不得已手段。
王秀杰对《宠儿》持的是一种悲观的态度,黑人无法摆脱悲惨的过去,而章汝雯则在她的《托尼·莫里森<宠儿>中自由和母爱主题》一文中表达了对黑人民族殷切的希望。她从自由和母爱两个方面入手,分析质朴而日益成熟的黑人民族是如何为自己的权利作斗争的。老一代黑奴贝比·萨格斯虽对白人恨之入骨,但未做出任何行动。而她的儿子黑尔却极具洞察力,不仅赎买出了母亲还帮助妻子塞丝及其子女出逃。塞丝更是追求自由的黑奴的典型代表。保罗·D也在争取自由方面表现出了深刻的觉悟。对于母爱,塞丝更是超越了老一代黑奴贝比·萨格斯。后者无法为其子女摆脱奴役命运,而塞丝在为子女争取自由上展现出了极大的能动性。一个普通女黑奴—塞丝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在根深蒂固的奴隶制度前,没有别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摧残、奴役,只能将孩子“送到上帝那去”才能保证她的安全,这是她唯一的选择。表达了女黑奴独特而浑厚的母爱,而她对母爱的表达完全是出于一个女黑奴对自由地理解和追求。
3、女性主体性主题
托妮·莫里森坚称自己为“黑人女作家”,这一“黑人”加“女性”的双重弱势群体身份,让莫里森对如何振兴黑人民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蒋欣欣(2002)在她的《黑人女性主题的建构---解读托妮·莫里森的<宠儿>》一文中通过塞丝主体性的缺失,主体性的觉醒,主体性的深化和主体性的拓展四个方面论述了“构建和完善自身的主体性是身处边缘的弱势群体或少数种裔向中心递进的共同策略”。奴隶虽具有人的人类学特征但未必具有人的自主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即主体性。莫里森采用新奴隶叙述方法,深入挖掘奴隶制造成的心灵创伤以修正历史记忆,正视民族苦难史,同时揭示了“黑人权力”,以及“女性群体的姐妹情谊”在黑人主体性发展过程中具有重大意义,呼吁黑人同胞只有不忘自身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才能获得真正的自我。
莫里森在对否定女性的传统观念提出质疑和抗议之后,力图表现新的女性观念和新的女性价值,塑造了一系列摆脱传统观念、挣脱精神枷锁、追求自我发展的新黑人女性形象,突出表现了黑人女性自救这一主题。
在孙银娣(2005)《“黑色”的声音—托妮·莫里森笔下的黑人女性形象》一文中,提出莫里森的小说忠实地表达了黑人女性的生活经历,给身处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双重压迫下的黑人女性指出了正确的争取自我解放的道路。莫里森的作品探索生活在充满种族偏见的美国社会黑人的喜怒哀乐,寻求美国黑人的文化之根,尤其是要向美国社会传达黑人妇女的声音。这不仅是莫里森小说创作的出发点,也是她的全部小说的基本主题和归宿。
二、主要人物剖析
分析小说的主要人物宠儿,塞丝,保罗·D对理解《宠儿》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尤其是中心人物宠儿。宠儿身份复杂迷离,其身份的多重性及其象征意义与小说主题关系密切,且人物宠儿给塞丝,保罗·D等人物所带来的利弊也值得探讨。而塞丝则是一位向往自由的勇敢的女黑奴,但无法直面过去,宠儿以及保罗·D的出现对塞丝影响巨大,黑奴塞丝的变化关系着小说主题的走向。同样,“甜蜜之家”最后一个男奴保罗·D的心路历程也对小说主题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价值。
a.宠儿
1、宠儿的多重身份
宠儿是一个深具寓意的人物形象,她游移不定的复杂身份对我们理解这部小说相当关键。王小刚和黄震(2003)在他们合著的《人鬼情未了—对<宠儿>中宠儿多重身份的解读》一文中,用解构主义阅读策略对宠儿似人似鬼的身份进行了开放性,多样性的剖析。这两位作者认为宠儿既有可能是塞丝所杀之女鬼魂的化身,也有可能是贩奴途中的幸存者。而基于中途幸存者这一前提,宠儿身份又具有三重性。第一、宠儿是贩奴船上的一个少女,误将塞丝认作自己的母亲;第二、宠儿有可能是塞丝的母亲即塞丝在非洲的先祖;最后,宠儿还有可能是一位长期遭受白人蹂躏和强暴的受害者。作者认为对宠儿这一动态人物的身份用单一终极的阐释是不可能的。
2、对宠儿身份及其象征意义的间接揭示
对《宠儿》叙述策略的研究中,翁乐虹(1999)在她的《以人物为叙事策略--评莫里森的<宠儿>》一文中阐明了以人物宠儿为叙事策略对解读《宠儿》的重要性,间接地对宠儿的身份及其象征意义进行了剖析。翁乐虹认为宠儿身份闪烁不定,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其狭义身份是塞丝还魂阳间的女儿,而广义地说,宠儿又是所有被白人侵害的黑人姑娘、黑人家庭的化身。宠儿代表了受奴隶制迫害的冤魂和那久难消散的遗毒,同时也是无法摆脱奴隶制阴影的黑人的心灵写照。宠儿的存在实际上是一个重现记忆的过程,一方面这一过程揭示了奴隶制的残忍与荒谬,同时也有助于塞丝主体性的构建,另一方面宠儿本身成为塞丝的过去,反映了奴隶制对现实生活的威胁。更深入地看,宠儿还可被理解为黑人的非洲祖先。而根据非洲传统的时间观,时间由“现在”指向“过去”,因此宠儿所带来的痛苦回忆皆随过去远去,新的生活得以重新开始。
b.塞丝
这部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塞丝是一个自尊而高傲的女性。赛丝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她对孩子们深深的母爱。她的杀女行为连同她作为奴隶时所受的暴行,在她的记忆中扎下了根,其枝节伸展,渗透到她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使他不敢正视过去。
在蒋欣欣的《黑人女性主题的建构---解读托妮·莫里森的<宠儿>》一文中,作者已对塞丝的心路历程做了综合细致的剖析。主体性是作为活动主体的质的规定性,是在与客体相互作用中得到发展的人的自觉、自主、能动和创造的特性。塞丝从小便缺失主体性,这主要表现在儿时母爱的缺失,以及由此延伸出的民族文化的缺失。不论是广义上还是狭义上,幼时的塞丝是没有主体性的“人”。之后在甜蜜之家,加纳夫妇特殊的管理让塞丝有了自主择偶的权利,塞丝的主体性在此也相应地得到激发,而加纳先生死后,在学校老师管理下的甜蜜之家,塞丝饱尝了奴隶制的惨无人道,这一刺激使塞丝的主体性得以爆发,塞丝选择逃离甜蜜之家,为自己的儿女寻觅自由。残忍的奴隶制使塞丝的主体性发展到了极致以致她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从而使她免遭奴役之苦。但从此塞丝便整日击退过去,不愿面对现实,这无疑是阻碍其自身发展的。而保罗·D和宠儿的出现为塞丝进行了“话语治疗”,使塞丝重提不堪的旧事,直面过去,向往未来。
c.保罗·D
关于保罗·D的研究并不多,但这一人物也是莫里森着墨较多的一位。保罗·D怀疑自己缺乏构建独立人格的一些基本要素,觉得自己不算是个男人,没有人的价值,这种思想代表着广大男性黑奴,因此不可忽略。唐小霞(2008)在《迷失的自我—<宠儿>中保罗·D的形象分析》一文中利用拉康的镜像理论对保罗·D的形象进行了分析,探究其自我意识的建构,解构直至重构的过程。在加纳先生领导下的相对自由的甜蜜之家给保罗·D树立了男子汉意识,但在学校老师的管理下,奴隶制显现其残忍本质,保罗·D的男子汉镜像被击碎,主体性被解构,从中反应出奴隶制的残忍集中表现在对黑人人格的践踏和心灵的扭曲,但在宠儿及其他人物的影响下,保罗·D的主体性得以重构。曹威(2009)在《给黑色的亚当命名—托尼·莫里森小说中黑人男权批判意识流变》一文中提到保罗·D和黑人社区一同为塞丝驱鬼,象征部分黑人男性已走出历史的阴霾,鼓起生的勇气走向未来。
三、总结
在研究《宠儿》主题的重要文献中,对其主题的研究基本上都围绕着揭示奴隶制的惨无人道,抑或是为以塞丝为代表的奴隶制下黑人女性杀婴行为的辩解,认为这是反映其主体性的母爱使然;或是站在历史的高度,探讨黑人女性如何团结黑人民族的力量来构建自身的主体性,走出困境,寻找自我;还有些学者对小说的语言特征进行探析,利用前景化语言表达和深化主题,偏离和显耀的使用在语音、语法、语义、书写、语篇等层面上都有体现。研究对书中人物的探讨也较多样化,对人物宠儿的象征意义研究突破了其象征人的局限,而是象征物即黑人悲惨的过去。十多年来,专家学者们对《宠儿》主题及书中人物的研究做出了许多理论贡献,其中不乏新意,许多东西值得深入挖掘。纵观十余年来的研究,发现从对人物象征性方面系统的研究入手探讨《宠儿》主题的研究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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