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2-01 阅读量:0次 所属栏目:艺术理论
摘要:柯勒律治是英国著名浪漫主义诗人,其作品《古舟子咏》通过描述老水手射杀信天翁和之后的遭遇阐述人与自然的关系,老水手在本诗中的流浪者形象也体现了柯勒律治的自然观。
论文关键词:柯勒律治,古舟子咏,自然观,流浪者
柯勒律治是英国著名的湖畔派三诗人之一,其诗歌以神秘、怪诞著称,富有传奇色彩和梦幻感。他与华兹华斯不同,华兹华斯主张去拥抱自然,认为自然能给人以启迪;柯勒律治却从超自然的角度看待自然,神秘主义色彩更加地浓烈。正是凭借这股神秘的想象力,在1797年,当时才25岁的柯勒律治诗才横溢,写下了三首至今传诵的名篇,即《克利斯托贝尔》第一部分,《古舟子咏》和《忽必烈汗》。在英国诗史上,没有一个重要诗人的声誉是建立在比他更少的作品上的了。在这三首诗中,《古舟子咏》是唯一一首完整的杰作。作者写这首诗是受到了这样一个线索的启发:“有一个叫约翰·克鲁克善克的人说是梦见有人因做了一件坏事儿经受极痛苦的赎罪过程,此外又梦见一条有人影在上的鬼船。”他在这首诗中的倾向是“幻想的对立于现世的文学,他甚至还有点像魔术般不可思议。”
《古舟子咏》的大体情节如下:一艘船出海航行.被风吹到了南极,困在了冰山之中。这时,一只信天翁出现了,它带领船只离开南极,脱离困境。船上的一名老水手却将其射杀,杀戮的动机在书中并未交代。后来,老水手的这种对生命的暴行受到了惩罚:船只静止在海上,无法行进。全船成员在干渴中死去,唯独老水手一人在痛苦中饱受折磨,求死不得。最后,悔过了的老水手看到了美丽的水蛇,下意识地为他们祈祷,正是此举得到了神明的认可。于是,在精灵们的帮助下,老水手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并由此开始了他的传教生涯。最终神明救助老水手返回了自己的故乡,正是因为老水于最后心里充满了爱。通过老水手的“再生”过程,这首诗的主旨告诉我们:人们应当从忏悔和祷告中得到幸福。人们应当相信这个世界最终是仁慈的,理性的。只要我们心里有爱,上帝就会保佑我们。
浪漫主义者认为,在“自然”的境界里,一切物质的、理性的束缚都被解除,人性可以舒展自如,自我情感可以尽情抒发,个体生命的价值能得到充分实现;自然不仅是人类的哺育者,也是人类的良师益友,二者有物质上的联系,更有精神上的相互依存。“自然”丰富了浪漫主义诗学的哲学内涵,成为浪漫主义诗学的理想境界。德国19世纪伟大诗人席勒在《论朴素诗与感伤诗》(1796)一书中写到,自然是培育点燃诗之精神的唯一火焰,是诗之精神汲取力量的唯一源泉。当人与自然和谐统一时,人性充分地表现在现实中,诗人就必然要依据客观规律“模仿现实”;当人与自然分裂对立时,人性和谐成了追寻的理想,诗人就必然通过主观沉思“表现理想”,即“把现实提高到理想”。所以,“诗人或是体现自然,或是寻求自然”。(席勒:《美育书简》,1984: 51)席勒认为,在初始状态,人和自然是统一的,自从人脱离自然发展以来,变得越来越矫饰虚伪,缺失的自然愈显珍贵,现实与自然的统一也就成了人性完整的理想。席勒的观点体现了浪漫主义崇尚人与自然和谐共存、崇尚自由和个性解放的特点。
在柯勒律治看来,生命不是静止之物,而是一种行动和过程,是联结两极对立势力的纽带。柯勒律治的生命理论论证了人与自然本质上的同一性。在此基础上,柯勒律治提出其异化说,并主张人与自然的和谐。在柯勒律治看来,异化就是人与自然的疏远分离。太初时代,人与自然十分协调,生活在伊甸园般的天真与幸福状态中。但自原始堕落之后,人与自然日渐疏远,陷入无尽的劫难。作为浪漫主义诗人的柯勒律治的看法反映了当时英国少数人对理性的反判。工业化与科学的进步把理性推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感性与情感则被日益贬低。人对大自然不断深化的了解导致传统的宗教与神话的破灭,造成世界的越来越物质化和人自身的物化。因而,想要恢复人的丰富多彩的情感生活,让炽热的激情取代冷静的理性,就必须回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从原始与自然的统一,经过异化的痛苦和磨难,复归于同自然的统一,这是一条环行的旅程。
一位老水手在行船中偶然射杀了一只信天翁,结果招致他和全船人受到了严厉惩罚。后来,由于老水手祝福了海中的水蛇,惩罚方才解除。老水手绝处逢生,终于安全抵岸。故事虽然简单,但寓意非常明晰:作者祛恶趋善的价值追求和对整一极善的终极把握。有人说:“上帝创造了人,也就创造了人的欲求与责任的矛盾。”(李燕乔:《西方现代文学中的“原罪说”》, 1989: 158)人类精神中的这两极,在西方文学中经常表现为“罪”与“罚”的伦理探讨:欲求是“罪”的根源,“罚”则是责任的警示。信天翁象征基督之灵,它的被杀就是亵渎神灵;后来水蛇的出现则象征“圣灵”的复活;老水手的经历象征人类由“原罪”到忏悔到获得救赎的苦难历程。由于宗教在观念上对多种意识形态有着一种极强的整合力,在思维方式上又具有宏观性、终极性的特性,因而也就自然成了柯勒律治精神感受的借助之物,或者说是他心灵探求的一个表现手段。因而,与其说文本中“罪与罚”观念是宗教思想的体现,不如说是柯勒律治借用宗教术语对“欲求与责任”这一人类精神中的两极进行的一个最高意义上的概括。
在《古舟子咏》中,由于老水手射杀了一只信天翁而出现了如此可怕的场景:“……/水呀,水呀,处处都是水,/泡得船板都起皱;/水呀,水呀,处处都是水,/一滴也不能入口。/连海也腐烂了!哦,基督!/这魔境居然出现!/黏滑的爬虫爬进爬出,/爬满了黏滑的海面。/……”水手们“一个个砰然倒下,成了僵硬的尸堆”,老水手奄奄一息,孤独如死。此时,大自然所构成的氛围是一座炼狱,给我们的感觉不再是博大雄伟,而是沉重滞缓、神秘恐惧。其实诗人所隐含的思想就是祛恶趋善,谁与自然对立,谁就遭到惩罚。信天翁是永恒宇宙的化身,是人类自由精神的写照。与其说老水手射杀信天翁是无意的行动,不如说是作者的有意安排:故意让他处于大自然的对立面,品尝一下毁灭这种自由精神的后果。在宇宙中,信天翁虽然只是一个幼小的生物,但是,它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一样伟大,伤害它也就等于伤害人类自身。因此,人与其他物种之间应始终保持一种和谐相亲的关系。诗中老水手正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之后,才对生命价值有了一种全新的感悟。他所“感悟到的真理远远超越了宗教教规,而成为一种对宇宙万物和谐的肯定。”(安德鲁·桑德斯.《牛津简明英国文学史》,2000:532)英国著名的生态文学研究者贝特评价道,柯勒律治在这首诗里咏叹的不是命运悲剧,而是自然伦理或大地伦理的伦理悲剧,批判的是人类的骄妄和毫无“物道”的残暴。杀死无辜的鸟儿,标志着人类与其生存环境里的其他生命彻底决裂和完全对立,从此便成为生物界的局外人,成为被大地母亲所抛弃的孤儿,就像那个整夜徘徊在黑暗森林里的老水手。柯勒律治通过把人置于自然的对立面来体现诗人早期的人文关怀。
老水手恢复了生命,回到了他的村庄,回到了他那单纯而卑微的村民中间。他的这次人生旅行,似乎只是走了一个圆圈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但是老水手是否从此完全融入了村民的生活,彻底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呢?细细地思考不难发现,现在的他与出发前相比已是判若两人,而且他的生活也彻底改变了样。出发前他还是个不怎么会思考,无忧无虑的人,而回来以后他将无法摆脱他的负罪感。
正是这种负罪感.他必须漂流各地.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人讲述这个故事,做一个负罪的流浪者。
基督教的流浪者原型源于《圣经》。上帝在创世之初,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由于受到乔装打扮的魔王撒旦的引诱,偷吃了上帝禁止食用的知识之果,具有了与神相似的品质。上帝于是惩罚了他们,把他们逐出了离上帝最近的地方——伊甸园。从此,人类被流放到了不能永生的世俗世界。但是,由于上帝是至善至美的,就派了自己的独子来到人间,代人受过,以使人类得到拯救。尽管如此,人类再也不可能回到他朝思暮想的伊甸园了。因为他与生俱来的原罪注定他永远无法解脱,永远是一个流浪者。然而,人类往往不能控制自己,该隐作为流浪者的隐喻不过是亚当、夏娃被流放这一隐喻的延伸和再现,再一步证明了人的原罪和劣根性。因此,上帝罚他永远飘荡在地上,但却又不能死去。于是,他就成为被流放的永远的流浪者。
在诗中,我们可以看到,老水手十分虔诚地接受了上帝给予他的拯救手段——流浪,他在尽着最大的努力去把这个故事告诉那些应该受到训诫的人们,让爱充满人们的心灵,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老水手在拯救别人心灵的时候,也在自己进行着忏悔,以求上帝的宽宥,最终得到精神上的拯救。《古舟子咏》中的主人公老水手是一个代表着基督教传统的流浪者,在肉体上他虽然再生了,但精神上,他却没有得到拯救,只能寄希望于流浪来拯救自己的灵魂。所以,他是一个获得再生后的永久负罪流浪者,在流浪的过程中,忏悔自己的错误,也间接表现了柯勒律治认为人与自然应和谐相处的理念。
《古舟子咏》产生于诗人强烈情感的自发迸射,并自由推动诗人想象力发展以至诗行的出现。正是由于诗歌具有想象力的黏合作用,它的内容与形式才能形成犹如植物一般的生命有机整体,从而获得永恒生命的品格。另外,也是想象力使诗歌超越了诗人瞬时性的情感而融入了一种哲学与道德理念的关照,使诗歌蕴含了理性的控制力,达到了知性美的高度。在本诗中所体现的柯勒律治的自然观及生态观,人类违反自然天性,并遭到自然惩罚的创作理念也只得现今人类进一步思考。
参考文献:
[1]安德鲁·桑德斯.牛津简明英国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2000.
[2]席勒著,徐恒醇译.美育书简[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84.
[3]李燕乔.西方现代文学中的“原罪说”[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9.